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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微微一怔,随后目有异彩,点头应下了,“我知晓了。”

第109章 只有那一线之隔

第二日清晨杨广进宫与皇帝皇后太子告别,后又去了云阳宫看过杨昭。

贺盾把孩子哄睡了,该交代的昨夜也交代过,贺盾便也没再说什么,随杨广辞别了众人,一道出了宫,马车在宫外候着。

东西都是先前收拾好的,除却惯常要用的吃穿用品外,余下除了一些杨坚独孤伽罗赠送给她的礼物,剩下有几样是昭宝宝的东西,她留着一起带到江南去,也算是有个念想了。

贺盾在宫里十几日没得好眠,原本便是打算在马车上睡觉的,她在人前尚且还能淡定自如,这时候一个人躺着,心里空落落的,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脸埋在软糯的被褥里,任凭眼里的水汽溢出来,大概过了一刻钟,慢慢平静下来,长长的呼气,长长的吸气,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杨广与师友同袍告过别,上了马车见人不在前头,绕到后头看了看,见人已经躺在榻上沉沉睡过去了。

他虽是没进宫,但她每日做了些什么,他在王府里一清二楚,虽是如此,几日不见也跟几年未见一样。

杨广在床榻上坐下来。

床榻边放着的小箱子,杨广知晓是她要带回江南的东西,打开见都是杨昭穿过的旧衣物旧银锁,再看她眼睑上还挂着水汽,目光一滞,伸手碰了碰她脸下的软褥,见果然是润湿的,心里顿时一阵接着一阵的疼,伴着些莫名的怒气,睡前这是背着他哭过一场了。

被褥上放着两只狼毫笔,笔尖毫毛稀疏,掉得差不多了,不必看也知是皇帝用过的旧物。

以往他心里虽有些不适,但这么多年来迫不得已也习惯了,现在看着却觉得分外碍眼,看了一会儿心意难平,摆袖一扫便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全扫到了马车的角落里,看着贺盾的眉眼,心绪越发不定,心说她终日受着别的男人的恩惠,就没想过他有一日若得大统,他是她的良药,她便能在他怀里安心入眠,再不用为梦魇发愁了么?

紫气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几年前岭南的事两人都见识到了,他的抱负和她并不冲突,甚至对她有利,既然如此,她是他的妻子,为何就不能全心全意支持他。

他就她这一个亲近亲密之人,她可不一样,爱好广泛,这也舍不下,那也舍不下,也不知他排到第几去了。

马车原先便是给贺盾准备的,地上铺着干净洁白的褥子,再加上外头是清晨苏醒过来热闹的街市,车轴和马蹄声之下,东西甩在地上咕噜翻滚也没有弄出多大声响,杨广发火也没弄出多大动静,只离了那些东西,不一会儿睡着的人便不怎么安稳起来。

杨广见不得她蹙眉,一点点看着她难受不安,心里气闷,起身把墙角的秃毛笔捡了回来,给她搁回了原处,又一点点看着她眉目舒展开来,舒了口气觉得自己自作自受,心里气不过,把脚边的箱子也踢到一边去了,他在王府里操心她吃食住行,她可倒好,拿他的话当耳旁风,连轴的彻夜不眠,除却派人来知会杨昭病情好转让他勿要忧心之外,也未见她关心过他一分一毫。

背着他为杨昭掉眼泪,上了马车倒头就睡,心里眼里哪里有他这夫君的样子,别说一分,半分都没有。

杨广扯了扯衣领,心里烦躁暴虐,起身在马车里绕了两圈,想出去骑马赶路,又知他若赶了马,一行人势必要加快速度,她肯定又睡不安稳了……

门外铭心要进来回话,杨广无心应付,低喝了声滚,自己又在床榻边坐下来了,看妻子睡得安心不知世事,心潮起伏,低头噙住她的唇,吻得又深又狠,待察觉她不自觉睡梦中挣扎避让,握住她的手腕不给动,力道越加蛮狠粗暴,她是他的妻,他怎么对她都无可厚非。

贺盾无法呼吸,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她睡不够,身体也有点难受,睁眼见咫尺间的人正看着她,眼里蓄积风暴一样又黑又沉,知晓他心情不好,想抬手搂搂他却动弹不得,只好努力抬起头来,在他唇上亲了亲,脑袋里一团浆糊,“阿摩,莫要挂心难过,昭宝宝在长安很好,父亲母亲会照顾好他的,去江南还有我陪着你呢……”

杨广感受着唇上柔软缱绻的触碰,心里翻滚叫嚣的野兽不经意便平息了些,只压着她一动不动,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谁关心那傻儿子,杨昭已经把他的耐心都磨光了。

杨广打定主意以后不会再有子嗣,便是杨昭不成,他非要不可,也不会让贺盾再生了。

贺盾很困,迷迷糊糊想起他这几日也是没日没夜的忙政务脱不开身,大概也是不得好眠,便挣扎着想往里挪一挪,打算给他腾点位置,看他一动不动只看着她,便在他脸侧上亲了亲,呓语道,“阿摩,这几日你肯定也累了,上榻来与我一道,好好睡一觉,想要我的话,等睡醒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她的话跟羽毛一样挠过他心里,让他心悸发麻,再想逞凶驰狠却是不能了,暗自咬呀,微微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哑声道,“我若单为色[欲,外头大把美艳绝伦的女子,我何必在你身上费功夫,你莫要拿这个勾我,我看那对公主便不错,一个气质清幽,一个美艳绝伦……”事实上他也只是说说罢了,他纵是气她,也有些恨她,但还是想她,非她不可。

贺盾脑袋就清醒了许多,怔怔看着他道,“阿摩,你看上旁的女子啦?”

杨广看她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刺痛就跟穿了线一样,自心脏游走在血脉中,让他手指都疼,脑子还没想清楚,口里便反驳解释了,“我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睡糊涂了么,这话也信。”

没有就好,贺盾长长舒了口气,抬脸在他脸侧蹭了蹭,笑道,“吓死我了。”

她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他的……

杨广凝视着身下的人,不由便笑了一声,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玩笑道,“怕什么,我逗你玩的,我早就是你的俘虏了,从身到心。”

贺盾听他说得趣怪,心里莞尔,往里挪了挪道,“那阿摩,马车里晃悠,做不了其它的事,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很舍不得昭宝宝,再加上好几日没睡,精精神不怎么稳定,想起来很容易就哭,阿摩你陪我说说话,转移转移我的注意力好不好。”

贺盾把笔拿到里侧放好了,这床榻足够宽,足够两个人躺的,就想他陪她睡一会儿,这十多日两人都忙,能这样好好说说话也是头一次。

杨广依言上了榻,等妻子自觉窝来臂弯间,搂着人静静待了会儿,待察觉到怀里的人困意上来了,紧了紧手臂,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低声道,“困了便睡罢,到了驿馆我叫你。”

贺盾应了一声,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杨广越过她的头顶还能看见里侧放着的毛笔,目光微暗,下颌在她头顶摩挲了两下,心说等着罢,终有一日,她仰仗他活,独独能仰仗他一人。

杨广陪妻子睡了一会儿,听铭心又来叩窗,说有事禀奏,轻手轻脚起来,给她盖好被子,出了马车,与铭心一道去了另外一辆事先准备好的空车。

三九寒冬与如沐春风只有一线之隔。

铭心看着语气温和的自家主上,自己也长长松了口气,总算是和好了,否则他也快被阴晴不定的自家主上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了。

铭心将密信呈给了杨广,看了看前头的马车,迟疑问,“以后回禀正事真要瞒着王妃么?”

全瞒她定是要起疑。

“一部分。”杨广拆了信看,沉声吩咐道,“往后她与什么人通信,来的什么信,先过了我这里,回禀朝事政务也不必全全避着她,江南庶务民生政令自可说,其余的朝堂政事,都吩咐了府里的人,闭紧嘴巴,违令者杀无赦。”他身边的朝臣亲信他自会一一嘱托,他已经不想她在插手这些事了。

铭心心下凛然,点头应了。

杨广吩咐道,“有政务相商,去请苏孝慈、李靖,杨玄感来见我。”

铭心应声去了。

第110章 吊他身上不下来

贺盾好好睡了一觉,完全恢复是几日以后了。

贺盾休息好以后,醒来便接到了一项任务,几年前派去占城寻回来的稻种,杨广让在并州和江南试种,一年多下来,普遍成效很好,果然如贺盾所言,占城稻耐旱、高产,收割季节短,自种到收不过五十余日,一年下来,总体的稻米产量足足翻上来了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