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恼怒展宁对他的欺瞒,让他不自觉被她吸引,爱上她以后,才知道这所有的真相。
可是在听完展宁所说的事情之后,在心底的恼怒和嫉妒之外,他更加强烈感觉到的一种情绪,是他对展宁的心疼。
他以前一直就疑惑,展宁那样冷清自傲的性情,兼一身的硬骨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算计,又那么的重名重利?到如今,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是被逼无奈。
在靖宁侯府那布满荆枣的泥潭里,在严豫的步步紧逼下,由不得她不阴毒算计。
“我不会求皇祖母收回赐婚旨意的。”
严恪的话让展宁身子不由一震,她猛地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严恪,眼底沾染的水痕尚在,让她清灵如水的双眸更显柔美。
严恪的目光与她相对,他与她笑了一笑,笑容里几分苦涩几分无奈,“阿宁,坦白来说,我现在心里也很乱,我不知道该不该全然相信你的话,也不知道是该生你的气,还是生我自己的气。我只能肯定一点,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事情的错并不在你,而不管怎样,我也不打算解除和你之间的婚约。”
严恪的话,如同破开重重乌云的一道曙光,让展宁原本跌落到谷底的心活了一点,她那双水眸里更是不可自已地带上了一丝期盼,当然,更多是的忐忑,“那你的意思是?”
严恪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之后,他将她的手捉起,放到唇边轻轻啄了一下,“我很肯定自己对你的感情,也很肯定自己仍然想同你相守一生。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好好地理一理这所有的事情。时辰已经晚了,我得先回王府去,你早些歇息,我隔日再来看你。”
严恪想要回府去,静静地想一想他和展宁之间,展宁和严豫之间,还有他和严豫之间的纠葛,想一想他们今后要走的路。
他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展宁落在他身体投下的暗影里,心里有着按捺不住的恐慌。
严恪这么说,到底是心里扎上了刺吗?他再理一理这些事情,是不是会更难以接受?
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何滋味,只觉得最浓重的悲伤袭上心头,让呼吸的空气都滞闷起来。展宁一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于,在严恪开门的吱呀声响起以后,她唤住了严恪。
“阿恪。”
“怎么了?”严恪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展宁的声音很低很低,却透着股坚毅,“不管我隐瞒了你多少,又有多少让你生气的地方,但我想告诉你,我想与相守的心意是真的。”
到最后,她再要不起她的骄傲。她想,自己至少要告诉他,她对他的感情是真心的。这样即使他们最终无缘,她大概也会少一点遗憾。
人果真是最奇怪的生物。
展宁以为,在与严恪坦白一切之后,自己大概会比以前更加难过,但结果并不如此。
悬在头顶的利剑落下之后,即便受了重伤,可比起之前悬而未落的时候,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她逼着自己振作起来,好好吃药,疗养身子,陪张氏说话,与江南的展臻去信,询问江南水事情况。
同时,她也在等着严恪想清楚,给她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