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玦焱倒比她每次看到的时候都要轻松适意,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由内而外的愉悦。
的确,狠狠的捉弄了她,算计了她,还能不愉悦?
他现在当是正在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吧?瞧那表情,居高临下,宽容大度,肆无忌惮的盯着她,一副将她掐在手心里的得意。
她怒,但是她现在真不敢惹他。
俩人就这么无声对视了很久,金玦焱忽然开口道:“明儿初二,我陪你回相府。你早点歇着,有病就吃药,若是再让我看到……”
他挑了眉,仿佛无意的捏了捏臂上的护腕。
方才他进来时,正见她光着脚溜下地,将汤药往吉州窑花鸟瓶里倒。
那可是宋时的宝物。
这个女人可真败家!
不仅败家,还不肯吃药……
他忽然后悔,在后园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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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相府?
待金玦焱走后,阮玉的脑子里只回荡着这一句。
她发了会呆,忽的眼睛一亮。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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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按例,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
姜氏代管中馈,刚刚品尝到权力的滋味,李氏回来的阴影就渐渐逼近,她有心惜时如金,怎奈礼不可废,于是带着金宝钥跟金宝娥,在金玦鑫的陪同下,赶回娘家。
临走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还要马车赶紧跑,就想着早点回来,展示主母的威严。
秦道韫父母双亡,又遭受婶子苛待,自打嫁入金家就等于跟那边断了联系,平日从不来往,也不闻她提起分毫。
阮玉以为她会留在府中,可是到了这一日,金玦淼一身簇新的带着她出了门,说是要去全聚楼吃鸽子宴,顺便看看谁家的梅花开得好,折回两枝。
秦道韫也没反对,于是俩人就地跟大伙告辞。
阮玉看金玦淼一副精神爽利的模样,秦道韫虽依旧神色淡淡,但是扶着金玦淼的手上了马车,金玦淼的唇角便牵出温软笑意。
阮玉忽然想,这一对要是总这样该多好?
“发什么呆?再不走,太阳都下山了!”耳边传来金玦焱的低喝。
这混蛋,自打在后园把她震慑了,说话的嗓门都大了,偏生她还不敢反对。
于是低眉顺眼的上了车。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金玦焱向她伸出手,可是她的手跟着心的指挥,扶住了春分的腕子,于是那只手便讪讪的收了回去,再抬眸时,他已经捞了如花开始逗弄了:“来,给爷笑一个!”
此番,是金玦焱非要带着如花的,如是,立冬便得跟着。春分注定随行,霜降要负责她的衣饰,所以留着看院的,依旧是夏至。
鞭子一挥,门口多了两双泪眼。
阮玉瞧着钟忆柳的恋恋不舍,夏至的欲言又止,忽然想起昨儿个“抢头水”的事,立即往车门一扑……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金玦焱横臂一拦,瞠目怒斥。
阮玉急着要下车。
钟忆柳或许还不觉,可是夏至早就跟她结下了梁子,若是稍后俩人有个不顺眼……
她有点担心钟忆柳的安危。
“奶奶,马车快着呢,你可要小心点。”立冬凑过来,把阮玉扶坐到位子上。
也不知春分是什么心思,竟把立冬塞到金玦焱跟阮玉的车里来,阮玉倒无所谓,更乐得有立冬相陪,金玦焱却有点不自在。
他敲敲前面的车壁:“老王……”
老王把车停下,然后车门一开,立冬撅着嘴从前面的车上下来,还不断的回头看。
然而车门很快关上了,里面传出如花的呜咽。
春分撩起秋香色团福窗帘,瞧着立冬:“你怎么下来了?不伺候奶奶了?”
立冬带着哭腔:“四爷不让我伺候。”
春分刚想问“四爷又抽什么风”?结果语气一顿。
她一拍脑门……糊涂了,与其让立冬去“继后香灯”,为什么不让姑娘亲自“以身试法”?
她可真是……唉,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急忙开了车门让立冬上来,又往前面的青幔黑油车望了一眼……虽然姑爷有些不着调,可若是能跟姑娘相亲相爱,哪怕不是再这样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那些让人糟心的事不就少了许多?卢氏跟钟忆柳的小算盘也就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