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冲着西厢房指了指,面露无奈之色,“又闹上啦!玥儿将徐文轩要娶万巧儿的事情和靖娴说了。刚刚砸了屋里的的两个花瓶,又大哭了一场。”说罢又心疼地说:“早知就不在她房里摆那两个摆件了,是靖娴说房里空荡荡的不好看,非要摆上两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这不,花了快二两银子呢,敢情就是用来砸的!”
芸娘也有些无奈,“王姨娘呢?”
“还在屋里劝着呢。我让她这几日不要和靖娴说这个事,毕竟还在过年,家里哭哭闹闹地不好。可是她偏偏沉不住气,非要去和她说。”
芸娘有些难堪,想到自己也算是始作俑者,便劝道:“娘,这件事总是要说穿的。拖的时间越长,靖娴抱的希望越大,以后就会越伤心,现在让她死心了也好。待会儿吃完饭后,我带上您和钰哥儿一起去防守府那儿看舞龙舞狮去,萧大哥也在那里呢。让他们娘儿两个在家里静静。”
钰哥儿一听要出去看热闹,眼睛都亮了,拍着手又叫又跳,“太好了,太好了,出去看表演啰!”
声音刚落,又听到西厢房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钰哥儿惊得立住,收敛了欢快雀跃的神情,缩着脖子吐了下舌头。李氏和芸娘也忍不住相视苦笑。
吃完饭后,宋芸娘和李氏带着钰哥儿一起去了防守府。只见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几乎张家堡所有的人员齐齐出动,将防守府门前的那块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芸娘他们站在人群的最外侧,只听到里面的锣鼓敲得震天响,最里面的人们正在不停地拍手叫好,他们却什么都看不到。
正有些着急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宋娘子”。
宋芸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站在不远处冲自己招手,她疑惑的走过去,那小丫鬟道:“宋娘子,这里拥挤,什么也看不到。我家夫人请你到她那儿去看。”
原来,防守府门口有一个高台,王远、钱夫人等人都在那里观看。上面视野开阔,钱夫人一眼看到宋芸娘站在最外侧,便让小丫鬟领她过来。
宋芸娘谢过了小丫鬟,带着李氏和钰哥儿上了高台,见过了钱夫人。
钱夫人笑眯眯地摸了摸钰哥儿的头,又请他们在一旁的空凳子上坐下。芸娘看了看这上面坐着的都是些副千户、百户的家眷,自然不敢妄自乱坐,便谢过了钱夫人,和李氏、钰哥儿站在一旁观看表演。
只见防守府前,一支支喜气洋洋的队伍你方唱罢我登场,舞龙灯的,将一条巨龙舞得腾挪跌宕,分外精彩;舞狮子的,将那狮子舞得活灵活现,威风凛凛;踩高跷的,更是花样百出,令人捧腹大笑。
随着一支支队伍的表演,围观的军户们时而鼓掌,时而叫好,时而发出大笑,将元宵节的热闹气氛掀到了最高潮。
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王远先站起来发表了一通感谢众军户陪着他一起共度难关、期望明年和顺安泰的感言,最后宣布狮子抢绣球大赛开始。
随着钱夫人将手中的大绣球抛出去,场中的十几只狮子激烈地抢起了绣球。动作惊险紧张,高潮迭起,围观的人们屏住呼吸,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
宋芸娘想在众狮子中找到萧靖北舞的那一只,可是每一只都大同小异,实在无法找到。
正看着,只听人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却见一只狮子左躲右闪地突破数只狮子的重重包围,高高腾起,将抛向半空中的绣球牢牢地衔在嘴中。芸娘半张开的嘴还没有合上,却见这只狮子已经跑到了她的身前,将嘴里衔着的绣球抛给她。
芸娘捧着迎面飞来的大绣球,倒是惊吓了一番。她有些怔愣地看过去,只见那狮子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随后张开了嘴巴,露出了萧靖北那张明朗俊逸的脸,正在里面冲着她灿烂地笑着。
“爹爹!是爹爹!爹爹好厉害!”芸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钰哥儿已经欢喜得手舞足蹈。
狮子抢绣球大赛,最后自然是萧靖北和张大虎舞的这一只狮子取得了胜利,他们欢欢喜喜地从王远手里领到了十两银子的奖励。宋芸娘站在一旁,看着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的萧靖北,心中充满了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的任务已经完成,周二、周三休息两日哦,周四继续更新。见谅见谅o(n_n)o~
☆、新出现的商机(上)
北方的春天到得晚。江南已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节,张家堡却还是春寒料峭、寒意袭人。寒风仍在原野上呼啸,青云山上还有积雪尚未融化,饮马河面也留有薄薄的浮冰,冬天似乎还舍不得离去,要在这片土地上施展它最后的余威。
尽管如此,一些勇敢的小草已经忍不住探出头,从被冬雪覆盖滋润了一个冬季的土壤里钻出来,吹响了春天的号角。张家堡外的那片原野虽然只是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绿意,但已经焕发出盎然的生机。
张家堡外的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军户们忙碌的身影。他们经过了冬歇的休整,重新回到了赖以生存的田地上劳作。他们躬身在田地里,有的垦田,有的播种,在一年伊始,洒下了满满的希望。
因张家堡的富户和官员在去年鞑子围城之时离开了一些,他们的田地除了一部分属于私田外,大多数都是属于张家堡的军田,王远便可以重新进行分配。
萧靖北也分了一些田地。他作为总旗,比一般的军户多分了三十亩地,一共分得了八十亩田地,旱田、水田各占一半。他分得的田地大多属于走了的那些富户们,而这些田地土壤肥沃,不用怎么费心伺弄,种出的粮食都会有不错的收成。
总旗和小旗的好处是,虽然比一般军户分的地多,但是交的税粮却一样是五石。而且,在军堡里,一旦当上了小旗或总旗甚至更高职位的官员,便可以差使手下的士兵帮忙种田。百户以上的官员更是不必说,他们大多是直接雇了家丁。
得益于他总旗的官职,萧靖北优先分到了牛和犁,又叫了手下几个士兵,没几天功夫便垦好了田,顺便将宋思年家的田也垦了一遍。
萧靖北虽然和其他总旗一样,请了手下的士兵帮忙种田,但他并不是像他们一样只管了几餐饭,而是另外给了一些银两作为报酬,令这些士兵既惊讶又感激。
更为轻松的是,萧家还处在不用交税粮的头三年,因此,萧靖北在种田一事上几乎没有费什么心思。家里有一个会干农活的宋芸娘,宋家还有一个种田经验还算丰富的宋思年,萧靖北便只需在必要的时候请人下地耕种便可以了。
张家堡的男、女鸟铳队都已经训练得卓有成效。年后京城神机营派下来的鸟铳教官正式“接管”了鸟铳队,萧靖北乐得清闲,便将主要的精心都放在了城门防守之上。
他每日早出晚归,日子过得简单而有规律,宋芸娘也是妇唱夫随。每日清晨,她随着萧靖北一起晨起练几下拳脚,忍着被萧靖北嘲笑和“揩油”的风险向他虚心请假一番。吃过早饭后,芸娘便带着钰哥儿去宋家,让钰哥儿跟着宋思年开蒙,自己则帮着宋思年将家里收拾一番。毕竟荀哥儿开年后已和许安文一同去了靖边城的书塾读书,柳大夫的房屋建好后,也和田氏一道搬了回去。宋芸娘每日回家看看,又让钰哥儿跟着宋思年读书,以免宋思年孤单。
宋芸娘在宋家吃过了午饭,便带着钰哥儿回到萧家,再准备萧家的晚饭。晚上萧靖北回来后,一家人便团团圆圆地吃上热乎乎的一顿。日复一日,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除了不事稼穑的萧靖北之外,宋芸娘的心思也不在种田之上,而是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
此时,萧家的院子里,烟雾缭绕,芳香扑鼻,一片热火朝天。原来,宋芸娘和王姨娘、许安慧、李氏一起正在做面脂,连萧靖娴也在一旁帮忙。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五个女人一边干着活,一边说说笑笑,越发热闹。
原来,春节期间,许安慧去靖边城给舅舅舅母拜年,带回来一个令人激动的好消息。宋芸娘上次托许安慧舅母卖的那一批面脂口碑极好,那些人用完了之后,都纷纷去舅母那儿询问是否还有卖的,有的人甚至还心急地下了定金。
有了这样一个好的开端,宋芸娘和许安慧都兴奋莫名,他们迅速去靖边城购买了一些做面脂的原料,准备再做一批货。
他们在萧家院子里开起了手工作坊,正做的热闹的时候,突然门口有一个妇人高声笑着:“哎呀,好热闹啊。怎么这么香?这是在干什么呢?”
宋芸娘他们向门口看过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穿着宝蓝色暗纹绸缎夹袍,发髻上簪了几只金簪,比一般张家堡的妇人打扮得富贵,却是徐文轩的母亲蔡氏过来串门。
春节过后,徐文轩的父亲带着徐富贵去了靖边城照顾生意,蔡氏便留了下来,专门照看徐文轩。
蔡氏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又极善交往,没几天工夫,便和左邻右舍混得十分熟络,经常没事儿的时候去串串门。对于萧靖北这样比徐文轩职位高、两家之前又有着共同充军渊源的人家,更是走得勤。她善交谈,说话又风趣,萧家几个妇人都十分欢迎她的上门。当然,萧靖娴肯定是除外,连带着王姨娘也有些点儿恨屋及乌。
不过,蔡氏对于徐文轩和萧靖娴之间的那一点儿事情倒是全然不知,她每次来见到萧靖娴,都是笑呵呵地赞她长得好,一个劲儿地说将来不知哪个有福之人可以娶了她去。这样的夸赞,却令萧靖娴怀疑她是有意嘲笑自己,不禁心中更是怨恨。
此时,蔡氏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包点心,对李氏笑道:“李姐姐,这是我家老爷子托人从靖边城带回的点心。我们家文轩不爱吃这些甜食,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不,带给您尝尝。”
李氏忙将笑着谢过了蔡氏,命王姨娘接过点心,又让芸娘倒茶。
“不用客气了,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蔡氏摇了摇手,又好奇地看着院子里小炉子上煎着的香脂,问道:“这是煮的什么呀,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