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楼樾心里同南山一样迷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苏流萤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可是,刚才听到苏流萤的那句话,他却是拔开云雾,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四年前苏流萤不愿意嫁给他,四年后,他不会再让她再一次拒绝自己。
回身站定,楼樾看着还在糊涂纠结中的南山,道:“若是呆会皇姑母私下问起你,你要如何回答?”
很多时候,楼皇后在楼樾那里问不到的事情,都喜欢私下询问南山,所以,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南山瞬间垮了脸,哭丧着脸求道:“爷教教奴才呗。”
楼樾笑得高深莫测,“傻子,宫里怎么传,你就怎么答。”
闻言,南山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了。
“爷,宫里传的可是你与小满姑娘在娴吟宫偷偷私下幽会……您让奴才也这样回皇后娘娘吗?”
“嗯。”
“……”
楼樾并不担心皇后误会他与苏流萤的关系,他担心的是,他的皇姑母在知道小满就是苏流萤是,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果然,见到楼皇后,她简单的问了几句昨晚的事后,却是第一次对亲侄子板起了脸。
“亏得你之前还瞒着她的身份问姑母要人!本宫竟不知道她就是那四年前打了我楼家脸的苏流萤。”
说起四年前的那桩拒婚风波,楼皇后到现在还有气。
当年楼樾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娶苏流萤时,楼皇后就不同意,认为一个小小的太守之女配不上自家侄子。
但最后,终是拗不过他同意上门提亲,没想到,那苏流萤非但不领情,还公然拒婚,转头就与小小的员外郎定下了婚约,着实狠狠的打了楼家的脸,连带她这个中宫皇后都脸上无光。
所以,旧事重提,楼皇后至今还心存恼怒,更加不能理解的是,为何时隔四年,自家侄子还对那苏流萤念念不忘?!
相对楼皇后的愤然,楼樾却没事人似的悠然喝着茶,看着他这副形容,楼皇后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嗔骂道:“楼家男子素来多情,到了你这里,却是出了一个情种,姑母真是不知应该替你高兴还是骂你一句痴傻。”
楼樾淡笑不语。昨晚一夜没睡,他面容带着几分憔悴,但心情却似乎不错,任由楼皇后数落着。
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楼皇后心里越发的焦虑,不由冷声道:“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放下手中的茶碗,楼樾掀起衣袍郑重在皇后面前跪下,叩头恳求道:“姑母,左右她不过是个无依无傍的可怜女子,望姑母垂怜玉成,让她跟在侄子身边……”
不等楼樾说完,楼皇后已打断他冷声道:“莫说四年前她配不上我们楼家,如今更是云泥之别。你要娶她,却是万万不可能。”
楼樾形容一凛,皇后又道:“你可不要忘了,冬狩时你已答应皇上,你未来的世子妃只能是大庸朝的公主。”
心里瞬间落满冰雪,楼樾的眸光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有母妃与父王的前车之鉴,楼樾此生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妻子,不问出身,只求夫妻相爱和睦。
所在他才会在冬狩时向慧成帝讨要恩典,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可最后,终是不能如愿。
楼樾心情跌入谷底,却对皇后的话一句也反驳不出来,只得沉声道:“侄子还没想过世子妃的事,只是想将她带出宫留在身边伺候。还请姑母成全。”
换做平时楼樾这样跪下求她,那怕是天上的仙女楼皇后都会想办法替他弄下来,可是,如今他要的人是苏流萤,楼皇后却迟疑了。
凤眸微睇,楼皇后叹息道:“按理,如今你们之间的流言四起,姑母理应将她赐给你,但是——”
“你与她私下相授,本就违犯宫规,若是不罚反还将她赐给你,只怕此例一出,宫中就不得安生。那些想飞上枝头的宫人更加不会安份,到时做出诸多勾引主子的事来,败坏宫规不说,还影响皇家名声。”
楼皇后考虑的也不无道理,宫里有这么多皇子,平时也多有王孙贵族请安走动,若是那些宫女个个都以苏流萤为例,到时会乱成一团。
楼樾全身一震,脱口而出道:“姑母,是侄儿主动寻的她,此事要罚,就罚侄子。”
见他这么着急的护着苏流萤,足以看出他心里对此女的在乎,所以,楼皇后心里越发的沉重担忧,叹气道:“罢了罢了,我只当你是醉酒后一时失了性子,做了糊涂事。此事就此揭过吧。”
从永坤宫出来,南山一脸的喜悦,咧嘴笑道:“娘娘到底还是舍不得爷的,若是换成太子闹出这样的事,只怕娘娘早就重罚了。”
楼樾却不这么想。
皇姑母越是要遮掩此事,越是证明她心里对苏流萤的排斥。她没有处罚,一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让他失了面子。再借着醉酒一说,撇清他与苏流萤之间的关系。
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姑母这样做,已是最轻的处置,若换成他父王,只怕会直接要了苏流萤的命,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心情越加烦闷,楼樾回头问南山,回宫的这段日子,宁贵妃可有再为难苏流萤?
南山道:“没有。回宫后贵妃娘娘一次都没再为难过她。”
闻言,楼樾的眉头锁得更紧,想起宁贵妃睚眦必报的性子,再想到云岭时苏流萤曾悄悄私下里见过宁贵妃,顿时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快得让人捉摸不到。
就在楼樾担心昨晚娴吟宫一事传进宁贵妃的耳朵里,她又会乱吃飞醋找苏流萤麻烦时,苏流萤却在天黑后悄悄的从后门进了长信宫。
彼时,宁贵妃正拿梅花汁泡着手,菲儿在边上向她禀告,说皇后借着楼樾醉酒的借口,压下了宫里的流言。
闻言,宁贵妃勾唇冷冷一笑,曼声道:“姜还是老的辣,皇后一句醉酒,保住了她侄子的名声,却让那个贱人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菲儿也笑了,道:“听说,楼世子向皇后要人了,可皇后没答应。”
宁贵妃脸上却露出了疑惑,拧眉道:“皇后此举却让人费解。”
“娘娘此话何意?”菲儿一脸的好奇。
“你想,苏流萤与大司马有婚约,而荣清却非大司马不嫁,不然也不会熬成十九岁的老姑娘。按理,皇后不是应该将挡她女儿姻缘的苏流萤想办法处理掉吗,为何还要留下她,不肯将她赐给楼樾?”
宁贵妃此言一出,菲儿也反应过来,“对呀,皇后若是将那贱人赐给楼世子,不但成全了她女儿和大司马,还卖了她侄子一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