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流萤拼命去夺荣清手中的剪子,那怕被锋利的口子划破手心也不松开。
荣清回头见夺自己剪子的人竟是苏流萤,眼眶一红,眼泪哗哗往下淌,神情却是更为决绝。
苏流萤一边拦着她一边迭声惊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荣清哭道:“我对不住你……我原以为你不在了,才对李大人坦露心声……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要嫁给他,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没有我……你命运多舛,四年前我没能帮到你,如今,我更无颜再插在你与他之间……不如遁入空门,了却一生的好。”
荣清公主哭得悲痛欲绝,这些日子来,她心里难堪煎熬,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一边是最爱的男人,让她左右为难,深陷困局无法自拔……
虽然父皇还未向天下诏告她与李修的婚事,可天下人早已认定李修就是她未来的驸马。如今,苏流萤突然回来,还是他的未婚妻,让她情何以堪,以何种身份自处,更是无颜面对昔日的好友……
今日在李府,再次目睹李修对苏流萤的深情爱意后,荣清心如死灰,才明白这场三人的困局中,她早已是局外人,因为,李修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伤心难过、内疚愧欠难堪,让她痛不欲生,竟起了削发为尼的想法。
闻言,苏流萤心里也涌起一丝心酸,但她从没怪过荣清喜欢李修这件事,毕竟,她消失四年,人人都以为她死了……
不等她开口告诉荣清自己并不怪她,殿外传来急乱的脚步声,却是慧成帝与楼皇后在宫人的禀告下,急忙赶了过来,连走到半道上的楼樾都被惊动重新折回娴吟宫。
众人进来看到殿内的情景,都吃了一惊。楼皇后看着地上掉落的缕缕青丝,心如刀绞,上前一把夺了两人手中的剪子,狠狠甩在地上,悲痛道:“清儿,你有何事想不开,竟要做出这样的傻事?你是要活活急死父皇母后吗?”
至到此时,荣清公主才如梦初醒,想着自己做下的事,更是羞愧难当,‘扑嗵’一声跪在了楼皇后面前,哀泣道:“儿臣不孝,让父皇母后担心,儿臣罪该万死,请求出家去勿忘堂随舅母常伴青灯,了却一生……”
此言一出,不禁慧成帝与楼皇后大惊失色,楼樾面色也是戚然。
荣清嘴里的舅母就是楼樾的生母,安王府的安王妃。
在楼樾很小的时候,安王妃执意出家,一个人独自搬到了京郊的勿忘堂,从那以后,那怕节庆也不再回安王府……
楼樾已亲历了母亲出家的痛苦,所以如今听到荣清的话,心里的伤痛再次翻滚上来。
而慧成帝更是气怒,堂堂皇室嫡长公主竟出家为尼,简直是皇室之耻,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一挥手,慧成帝气败的对传旨监下旨,道:“即刻召李志父子来见朕,朕即刻下旨赐婚!”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楼皇后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荣清在震惊过后,第一反应是回头担忧的看着苏流萤,楼樾的目光同样落在她身上,眸光里难掩心痛——
那怕他不想看到苏流萤与李修在一起,但如今她的未婚夫被抢,他却是无端的心痛起她,担心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然而,听到了慧成帝要为李修荣清赐婚的旨意后,苏流萤惨然一笑,眸光落在被利剪扎破的手心上,任由鲜血汩汩的流出,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看着苏流萤这个样子,楼樾心口揪着痛起来,正要开口为她说话,荣清公主已抢在他前面道:“父皇,此事不妥,李大人与流萤有婚约在身,是不能再娶我的。父皇,还请你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苏流萤的身上,楼皇后眸光在她脸上淡淡扫过,几不可闻的皱起了眉头,叹息道:“此事,清儿已同臣妾说过,确实枣手。若李修真的有婚约在身,陛下却是不能这么做,免得世人说我们皇家不顾礼法枉自欺人!”
可慧成帝却不这么想,荣清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李修是他最看好的才俊,他早在心里将两人配成了一对,如何肯为了一个低贱的宫女错过这么好的一个佳婿?
眸光威严的看向荣清身后的苏流萤,待看清楚她的样子,慧成帝眸光一冷,心中却是浮现另一道身影来,脸色顿时一黑,动怒道:“可朕却听李尚书说过,李家早在四年前已与苏家取谛了婚约,两家已无关系。如今旧事重提,却是苏家之女出尔反尔,怂恿着李修为她出头,连带着败坏了公主的名声——”
闻言,全场噤声,大家感受到慧成帝的怒火连大气都不敢出。楼樾整颗心都悬了起了,担心的看向跪在地上的苏流萤。
眸光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慧成帝继续冷冷道:“你父亲通敌叛国,辜负朕对他的一片期望。而你,竟也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明明已与李家解除婚约,明明知道清儿要嫁给李修,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与李修不清不楚的纠缠着,陷公主于不仁不义的境地,逼得公主出家为尼,藐视皇家威严。你该当何罪!?”
‘通敌叛国’四个字像把钢刀狠狠的扎进了苏流萤的心里。
她脑子里一片轰鸣,连慧成帝后面加在上她身上的罪名都听不到了,只是在心里绝望的呐喊,我阿爹没有通敌卖国,他不是卖国贼!
“来人,将此婢拖下去关进大牢!”
慧成帝一声令下,内监立刻上前拖了苏流萤往外走。
楼樾想也没想就出面为苏流萤求情,却被楼皇后眼疾手快的拼命拉住,拼命向他使眼色,让他切不可再激怒圣上。
楼皇后压低声音急切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你心里也有她,到时将你拒娶丽姝的帐也算到她身上,那她真的就无力回天……”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楼樾心里再痛,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苏流萤被抓走……
慧成帝走后,楼樾与荣清都在楼皇后面前跪下,求皇后出面保苏流萤周全。
楼皇后头痛的拧紧眉头,无奈道:“眼下,只有盼着李修乖乖顺从皇上的意思与清儿成亲,只有这样,皇上才能熄了心中的怒火饶过她一命。”
尚在病中的李修被软轿抬着进宫,却在进御书房前被楼樾拦下。
看着眼前的李修,想着苏流萤为了他被禁大牢,楼樾很想上前暴揍他一顿。
而李修也不明白楼樾拦下自己所为何事。想到他对苏流萤的牵扯,心里对他也是诸般不是滋味。
他在软轿中向楼樾拱手道:“不知世子爷有何赐教?”
楼樾冷冷道:“皇上漏夜召你进宫,是要下旨正式为你与荣清赐婚……你准备怎么办?”
闻言,李修完全怔愣住了,不加思索道:“怎么可能?我与流萤已有婚约,皇上不能……”
“你与她之间的婚约,早在四年前,在她父亲离世当日,已被你父亲用七尺白布退了!”
冷冷的看着面前面无血色的男人,楼樾的声音越发冰寒,“当年,你父亲不但用七尺白布逼着她了断与你之间的一切,更是让她跪在刑部大院向他叩了十个响头。”
四年前,当楼樾得知苏津自尽于狱中时,也赶去了刑部大牢,悄悄跟在苏流萤的身后,一路与她一起护送她阿爹的尸首回家。而关于苏流萤向李志求要一块白布的事情也在事后听人说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联婚的亲家,李志会做得这么绝情……
身子本就羸弱的李修听了楼樾的话后,全身猛然一滞,下一刻,已是身子坐立不稳的往一边倒去,差点从软轿中摔下来,吓得身边的小厮连忙扶住他。
“不是的,我父亲与母亲素来喜欢流萤,当年对这门亲事也是十分的喜欢,怎么会对她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李修心里是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苏父出事的原因,但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背着他,竟是对走投无路中的苏流萤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