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我儿的那个贱人,若不是她育有五公主让皇上饶过她一条贱命,你以为她还有命活着吗?而恰恰也是因为她只生了一位公主,没有皇子傍身,才会被贬为庶人,连个最低下的更衣皇上都未曾留给她……”
宁贵妃是个聪明人,她从陈昭仪落败如此之惨中发现,在这后宫只有育有皇子,才能给自己多添一份保障。
而权势——
她眸光一寒,回头定定的看着苏流萤,沉声道:“你‘死’而复生,还不顾危险进宫,如果本宫没猜错,你是为了四年前你父亲一案才进宫的。”
苏流萤心口一紧,脸色白了几分,却是无法出言辩驳。
“如果你能帮本宫夺回后宫掌宫大权,本宫答应你,会尽一切力量帮你重查你父亲旧案,而且不会再阻拦你与楼世子在一起。等中宫大权到手,本宫不但护你周全,还赐你出宫还你自由——这个交易,你觉得可还划算!?”
不得说,宁贵妃给的条件很诱人,只要自己帮她重握中宫大权,就可以达成她心中诸多愿想。可是——
如今后宫之权在楼皇后的手中,若是她答应宁贵妃,却就是要与楼皇后为敌,而与楼皇后为敌,也是与楼樾为敌!
且不论楼皇后性情温和,她主执中宫,整个后宫也平静祥和,恩惠众人。楼樾对她也有数次相救之恩,她不应该恩将仇报。最主要的却是,中宫之权,哪里又是那么容易易主。更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可干涉改变的!
苏流萤眸光里露出疑惑,她不敢相信宁贵妃竟是如斯的信任她,竟将这样的事都托给了自己。
她惊恐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宁贵妃,惶然道:“娘娘太抬举奴婢了……可是奴婢只是司设局一个小小的扫地宫女,那来的力量去撼动中宫之权?所以,还请娘娘收回成命,奴婢实在是……”
“本宫相信你!”
拦下她的话头,宁贵妃定定的看着她,眸光坚定且不容置疑回绝,一字一句道:“连向来不给后宫妃嫔脸面的兰嬷嬷都对你青睐有加,亲手给你熬糖水,一听到你进了大牢冒雪去看你,你还能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司设局的宫女吗?”
闻言一惊,苏流萤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宁贵妃的掌握中,她看中自己,不光是因为自己的机智,更是想借此拉拢兰嬷嬷。
可是,自己同兰嬷嬷拢共也才打过两次交道,宁贵妃又是如何笃定兰嬷嬷会帮她而站到她这边来?
但无论是因为如何,这个交易,苏流萤都不会答应。
她郑重道:“谢谢娘娘抬爱,可奴婢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扫地宫女,恐怕要让娘娘失望了!”
说罢,她向宁贵妃行礼告退,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早日查出你父亲一案的真相?”
宁贵妃凉凉的话语让苏流萤脚步一滞,而她接下的话更是让苏流萤全身坠入了冰窖——
“事到如今,你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于福之事是你设的局么?”
回头,她一脸苍白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宁贵妃,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嘴唇翕动半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她的形容,宁贵妃勾唇得意一笑,冷冷道:“若你同意帮本宫,别说于福一条性命,就是十个于福死于你手本宫都愿意为你担待。但若是你不能为本宫所用,那么,你谋害于福的事,还有欺瞒皇上犯下的的欺君大罪,本宫自然要秉公办理了。”
闻言,苏流萤心里一片冰凉绝望——
她就知道,从她拿麝香设局害于福的那刻起,她就陷入了这深深的宫闱中,越陷越深……
抑住心头的寒意,再抬头时,她的脸上的神情已恢复成以往的清冷,一双秋水明眸泠泠的看着上首的宁贵妃,咬牙挤出笑颜道:“既然娘娘抬举,奴婢自然不敢不遵。只是奴婢向往龙图阁已久,不知娘娘可有办法让奴婢进去一窥真容?”
见她应下,宁贵妃芳心大悦,展颜笑道:“再过七日就是新年,届时皇上会领后宫众妃还有王公大臣去龙图阁旁边的太庙祭祀,到时,你就随本宫一起去吧。”
新年马上就到了,宫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宫人们也分到了新的宫衣,一个个穿着新衣过年好不欢喜。
苏流萤还是日复一日的扫着宫道,想着大年初一的祀庙,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进宫一年有余,她曾无数次想进龙图阁找到阿爹当年一案的宗卷,可都没办法接近戒备森严的龙图阁,如今宁贵妃答应带她进去,她心里既激动又紧张。
当年刑部捉拿阿爹时,曾说阿爹通敌卖国一事证据确凿,可后来她去到北鲜,冒着生命危险见了北鲜王。北鲜王亲口告诉她,阿爹视北鲜为仇人,从未与北鲜合作过……
所以,她很好奇阿爹通敌叛国的证据是什么?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宫宴,苏流萤与司设局的宫人寅时头就开始布置承干宫晚上的宫宴,一直忙到申时头才结束。
回司设局的路上,路边突然有人叫道:“小满!”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苏流萤脚下步子微微一滞。下一瞬她回身看去,正是好久不见的林炎撑着一把油伞站在雪地里等她。
看他伞沿上的积雪,他应该在此等了很久。
自从云岭一别后,林炎借口身体不适请辞回家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其实是在躲着苏流萤,他没脸再见她。
虽然暂时不在宫里当差,也特意避免去想她见她,但关于她的消息还是不断的进了他的耳朵,像她安国寺遇刺,与李修闹得沸沸扬扬的退婚风波,还有关进大牢的消息,都一丝不漏的传进了林炎的耳朵里。
越是不见,越是想念!
所以趁着新年,林炎终是鼓起勇气来见苏流萤。
走近两步,苏流萤看着他消瘦利害的脸庞,心里也诸般不是滋味。
她浅浅一笑:“好久不见你了,听闻你前些日子身体不舒服,现在可好全了?”
林炎沉寂数月的心,在见到她脸上那抹淡然的浅笑时,却是刹那间又活了过来。
他不敢直视她莹亮的眼睛,低下头红着脸嗫嚅道:“好了……你最近可好?”
“我挺好的。”
苏流萤知道他是随他父亲进宫参加宫宴的,时辰也不早,于是道:“宫宴快开始了,你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小满……”林炎抬头看向她,艰难开口道:“你心里可还怪我?”
林炎一直对云岭的事耿耿于怀,所以也一直以为苏流萤还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