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大殿里一片哗然惊恐之声!
太后年迈,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被身后的嬷嬷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却也吓白了脸,一副惊魂失措的样子。
而慧成帝满腔的欢喜化做满腔的震惊愤恨,狠狠甩开楼皇后的手,将早已惊得魂飞魄散的楼皇后摔倒在地。
顾不得满殿的宾客大臣在,楼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顾不得硌到摔痛的腰身,上前跪到了慧成帝面前,花容失色道:“陛下,请容臣妾解释,必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还请陛下明察!”
箱盖早已被于仁眼疾手快的合上,而殿内的宾客也自行悄悄退下,瞬间大殿里只留下后宫嫔妃与皇子公主,都是皇帝自家人了。
剩下的人中,除了楼皇后,就属荣清公主最惊恐了,因为,从箱盖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看清了箱子里的女尸就是她的大宫女青杏。
而青杏胯下的铜锁,却是三天前她命人给她带上的!
她震惊的同时却是不明白,明明关押在永坤宫的青杏为什么逃了出来,还死在了母后送与父皇的寿礼里……
无尽的恐慌涌上心头,荣清不敢去看一旁的李修,下一刻却是在楼皇后身边一起跪下,哭道:“父皇,母后与女儿都是被人陷害的,请父皇明察!”
大殿的门关上,慧成帝扶着太后到一旁坐了,却是顺手捞起桌子上的金杯砸到了楼皇后身上,咬牙恨道:“朕还没开始审呢,母女二人就开始在这里叫屈?!皇后,你还真是朕的好皇后啊!更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青杏跟在荣清公主身边多年,所以在箱盖打开的那一刻,已是被大家认了出来。慧成帝自然也知道的。再看着她一身的伤痕,特别是胯下的那把触目惊心的铜锁,她的死因大家心知肚明、了然于心——
嫡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被人折磨屈辱至死,除了她的主子荣清,没人敢这样对她的。
金杯砸在楼皇后身上,杯里剩下的残酒泼得楼皇后一身的酒渍,在她明黄的品服上留下团团黑渍,一如楼皇后黑透惊恐的脸。
不论楼皇后平时多精明厉害,在这么样的突发事件面前,也是慌了手脚。何况,死者青杏这些日子本就被她们母女命人狠狠折磨着……
而荣清也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更无从为自己辩解。
一时间殿内陷入可怕的沉寂……
换做平时,宫里死个宫女,就算是被主子折磨死也不算什么大事,草席一裹往乱葬岗一扔就完事了。
只是青杏的尸首突兀的出现在了皇上的寿宴上,还是嫡长公主的大宫女,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若是慧成帝不给个说法,只怕不光丢了皇家颜面,更是会让天下人诟病皇室草菅人命,让天下人寒心。
何况,今日还是慧成帝的万寿宴,出现这样的事,太过晦气,慧成帝的怒火可想而知了!
眸光冰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母女二人,目光最后落在一脸惨白的荣清公主身上,慧成帝的声音冷若冰霜,道:“她是你的婢女。此事,你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闻言,荣清公主全身一颤,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一直冷脸站在一旁的李修。
天下人要如何想她,她并不在意。荣清在意的,是李修对她的看法。
好不容易因为身孕,李修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对她比先前亲热关怀了几份。若是因为青杏之事,让他与自己心生芥蒂,更是从此认定自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她可要怎么办?
她心里慌乱绝望,之前的欢喜得意仿佛就是一场梦,梦醒了就散了……
楼皇后护女心切,听到慧成帝竟是把责任怪到了荣清头上,全身一震,终是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抢先开口道:“皇上……一切都不关清儿的事,她如今怀了身孕受不了刺激惊吓,如何会去做这样的事?还请皇上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不要怪她,让她起身吧,地上太凉了……”
此话听得众人皱了眉头,更是让在殿内侍候的宫人心寒。
虽说身份有别,荣清公主是尊贵的嫡长公主,青杏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但不论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还死得这么惨。可在楼皇后的眼里,自己的女儿跪上片刻都心疼,别人的一条命可以说没就没。
慧成帝冷冷的看着楼皇后,“不是她做的,那是谁做的?你吗,你这个好母后为她出面折磨人至死!?”
楼皇后全身一颤,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陛下明鉴,臣妾是信佛之人,不会做出此等残忍之事……更不会傻到将她放在自己送给陛下的寿礼里,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说到后面,楼皇后已是渐渐冷静下来,眸光冷冷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宁昭仪,心里已是认定是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宁昭仪为了陷害自己做下的,顿时恨得银牙咬出血。
看着楼皇后如今的形容,宁昭仪心里别提多解恨了,竟是遗憾流萤离开太早,应该让她也看看楼皇后狼狈无措的绝望样子才好。
宁嫔心里一边解气一边却暗自思索,要如何抓住这个机会将楼皇后往更深的深渊里推。
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终归不过死了一个宫女,还是荣清公主的宫女。而荣清已出嫁出宫,所以,追究到最后也不会让楼皇后怎么样。
但看到楼皇后拼命护住荣清的样子,宁昭仪心里却是有了计较。
她缓缓开口道:“方才看那青杏身上的伤,有新伤更有结了痂的旧伤,所以娘娘说是别人陷害只怕说不过去,毕竟青杏前几日随公主回宫后,一直留在公主身边当差,别人如何折磨到她?”
宁昭仪此言一出,却是将折磨害死荣清的凶手锁定在了荣清身上。
果然,楼皇后闻言色变。
楼皇后不怕宁昭仪对自己发难,因为不论怎么说,打死一个宫女对一个皇后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最多被慧成帝冷落一段时日。但此事对荣清却意味不同,因为青杏已是被李修收了房了,荣清此举却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大忌——善妒!
荣清也反应过来,白着脸咬牙指着宁昭仪,正要说她血口喷人。宁昭仪已抢先开口了,继续道:“至于那铜锁,妾身以前倒是在话本里看到过,说是正室忌恨小妾得宠,让人用铜锁将小妾的下身锁了……之前看话本时觉得太过残忍和不可思议,没想到今日竟是亲眼见到了……”
此言一出,大家一片骇然!
之前大家看到了青杏胯下的铜锁只觉得诡异,特别是像玲岚公主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家,只觉得可怕怪异,却一时半会没明白铜锁的意思,如今听了宁昭仪的话,却恍惚过来……
顿时人人都白了脸色,无不冷眼看向以温和娴淑出名的嫡公主荣清。
荣清公主彻底慌了——
若说青杏身上的鞭伤是她平时做错事的惩罚,那铜锁却是让她再也无法辩驳。
她苍白着脸去看李修,李修正冷冷的看着她,脸上的冰寒比以往更加的冷漠可怕。
事情发生到现在,李修一直默默不语的站在一旁看着,直到这时他才上前,沉声开口道:“父皇,此事说到底都是微臣的家事,也是微臣的不对……”
“驸马……”
听到李修为自己发声,还主动揽上罪责,荣清慌乱的心里却是安稳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