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着喉咙道:“母后不要难过,更不要担心,等明日父皇气消了,我去他的承干宫前跪着,请求父皇收回成命,他若是不答应,我就在他面前长跪不起……就算要受些处罚,只要能保住母后性命就好。”
听了荣清公主的话,楼皇后虽然欣慰,却沉下脸色开口阻拦道:“你千万不要在此时去触怒你父皇,以免惹怒上身。而这一次,只怕不论谁出面都救不了我……”
闻言,荣清公主的眼泪再次落下,悲怆道:“母后,你遭此大难,难道就让女儿眼睁睁看着你被处死却什么都不做吗?母后,你辛苦养育我与皇弟这么多年,而这些年无论发生何事,都是你出面庇护我与皇弟,如今,却要让我们来保护你了——无论如何,女儿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遭难而不管的!”
听了荣清的话,一直急白着脸呆呆的坐在榻上,眸光无神虚无,心乱如麻的太子也上前来,走到皇后面前悲愤恨声道:“母后,那怕儿臣不当这个太子了,也要拼命去杀了那楼樾和苏流萤贱人……一切都是他们挑起来陷害母后的,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说罢,太子又不解追问道:“只是儿臣不明白,母后为何要对庵堂里的舅母下手?”
太子并不知道楼樾的身世之事,所以他与其他人一样,也是以为是因母后对安王妃下手,才让楼樾今日与母后反目成仇了。
关于楼樾身份之事,楼皇后并没有同一双儿女说过,怕他们不小心在楼樾面前露出马脚来,可到了如今,一切却是瞒不住了。
于是,楼皇后将楼樾真正的身份,以及杀害安王妃的过程毫无遮掩的同荣清和太子说了……
听楼皇后说完,荣清与太子皆是神情一震,怔在了当场!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太子想到了楼樾手中的兵权,再想到他与楼家之间的仇恨,心中越发的慌乱,急白着脸脱口而出道:“既然知道他不是大庸人,母后方才为何不告诉给父皇?如此一来,父皇一定会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只要他手中没了兵权,又与楼家反目,他拿什么与我们斗……”
荣清也急道:“对啊,既然知道他如此大的秘密,母后方才在父皇面前为何不反击回去?若是知道他不是大庸人,父皇一定不会再信任他,咱们还可以去父皇面前说他是胡狄的细作,这样一来,死的人就是他了……”
看着面前急乱了方寸的一对儿女,楼皇后心神一震,知道自己却是没有时间再悲伤愤恨了。
眸光一沉,楼皇后抬手止住荣清与太子,面色凝重的对荣清与殷贤吩咐道:“关于他身份之事,尚不是暴露的时候,母后与你舅舅自有打算。不过母后如今却另有事同你们说,就当是最后的嘱咐,望你们二人一定要记进心里。”
看着楼皇后郑重凝重的面容,荣清与太子双双在她面前跪下,面容沉重的听楼皇后聆训。
“清儿,你如今惟一要做的事,就是小心护好你的肚子。再过两个月的时间,你就要‘临盆’,但璎珞出事,之前宫外那些孕母都是她在联系,如今却是断了。所以你当务之急就是要自己再寻找新的合适孕母,为两个月后一切做好准备……”
“不,母后,我不生了!”
想着母后至死都在担心自己的假肚子,荣清又羞又怒又痛心。
而再想到自己辛苦扮假孕肚,也没能换来李修一丝的怜爱,心里更是气恨,忍不住恨然出声打断了楼皇后的话,并伸手进衣服,将一直辛苦绑在肚子上的大棉枕一把揪出来,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若不是他将青杏害死放进父皇的寿礼里,若不是我受到惊吓,我腹中的孩子怎么会掉?”
“不论我怎么做、怎么忍辱吞声迁就他,他的眼中从来都不会有我。既然如此,我要这个孩子又有何用?”
这几个月的假孕日子来,荣清也吃尽了苦头,大热天的,整天在肚子上绑着大棉枕,捂出一身的热疹子不说,还要小心的瞒着众人,事事处处都小心翼翼的提防着。
她做这一切,原本是想拿着孩子挽救她与李修濒临绝路的夫妻关系,可事到如今,在看到今晚母后出事,李修事不关已的冷漠态度,却是彻底让荣清寒了心。
而想着之前,父皇毫无情感的将母后重重贱踏在脚下,那一刻,她心里突然发现,她心中最在乎的夫妻****,原来竟是这么不击一堪,甚至是无情!
看着荣清眸光中的绝望与伤痛,楼皇后心中同样难过。
若换做从前,荣清这样说,楼皇后一定是支持她,甚至会同意她与李修和离。
但如今,她却不会让荣清这样做。
楼皇后憔悴的面容露出一丝无奈与心痛,摇头道:“不,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是假孕,更不能让你父皇知道。他如今本就对我心怀憎恨,若是再发现你假孕骗他,只怕会将你一起恼上。”
“而如今,楼家落败,你虽然是嫡公主,但你父皇有那么多公主,他又护得住你多少?!所以,事到如今,李家却是你最后的依靠,你一定要凭着这一胎,绑住李修融入李家。”
听着楼皇后的劝告,荣清心里又苦又无奈,而楼皇后下面的话终是让她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你的这个‘身孕’,不单是你的希望,也是母后的希望,所以,你一定不要放弃!”
楼皇后的话让荣清心里生出希望,不由定定的看着楼皇后切切问道:“只要能帮到母后,女儿愿意再继续假扮下去。母后打算怎么做?”
楼皇后眸光深沉的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夜色。
此时已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地间泼墨一样的浓黑,而再过不了多久,处置的圣旨就会下达,她的人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可是,她会甘心吗?
不会!
敛下眸底的寒芒,楼皇后冷冷道:“一切事情还要母后去到天牢里见到你舅舅才知道下面的路要怎么走。所以,如今母后却是要你们为母后做两件事。”
太子与荣清齐声道:“母后请说!”
楼皇后冷冷道:“母后与你舅舅之前就想过野种会有反叛楼家的这一天,本想等太子顺利授印后再悄悄除去他,没想到却是让他抢了前——万幸,你舅舅却是提前做下了防备。”
“你们如今要为母后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为母后与你们舅舅争取多一点的时间。更要想方设法让母后与你们的舅舅见上一面。”
如今楼皇后惟一怕的就处决的圣旨一下,她立刻与兄长被砍头赴了黄泉,连筹谋反击的时间都没有。
听了楼皇后的话,荣清与太子心里又升起了希望,连忙恭敬应下。
离开永坤宫时,楼皇后对太子切切叮嘱道:“儿子,你一定要保住太子之位,只有这样,你母后我才会有一丝生的希望,楼家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永坤宫发生的事终是惊动了慈宁宫里的太后,天未亮,太后亲自去了慧成帝的承干宫。
慧成帝同样一宿没睡,见到太后一大早驾临,自是知道她为了何事而来。不由面露愧色的对太后道:“儿臣不孝,后宫出了这样的事,让母后忧心了!”
太后不到非不得已是不会管前朝后宫的事,所以,她亲临承干宫,终是心里开始担心了。
定定的看着慧成帝,太后问道:“皇上准备如何处置皇后?”
慧成帝拧紧眉头不语,片刻后却是反问太后道:“楼氏罪恶滔天,母后觉得要如何处置她为好?”
看着慧成帝愁闷的样子,太后自是知道他心里的烦忧,堂堂一国之母,那怕她犯下再大的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处置就处置的。
重重叹息一声,太后凉凉道:“哀家早已不管后宫之事,那是因为后宫之事没有涉及前朝政事,没有引起朝野****,可如今,皇后之事,却是牵涉到太子的领储君之位,已是影响到国之根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