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划过疑惑,苏流萤在得知红袖失踪的时间后,心里更是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邻居告诉她们,红袖失踪的日子正是楼樾出事的那日,从那日后,邻居就没有再见过红袖……
回宫的路上,苏流萤抑住心头的颤栗猜想到,会不会是红袖从护城河救起楼樾,再将他带着离开京城了?
那么,若真的如此,她会将他带去哪里?
想到这里,苏流萤激动不已,当即差人去小南里的镜花水榭找到那里的老鸨问红袖的家乡地,可那里的老鸨却对她底细一无所知……
苏流萤想到楼樾之前告诉她的,红袖最开始却是三皇子、如今的新帝景铭帝当年送到他身边的,或许,景铭帝知道红袖家乡的住址。
所以,她急忙回宫去,想去找景铭帝问到红袖的家乡所在地,那怕只是一个猜测,她都不愿意放过。
然后回宫后,不等她去找景铭帝,他却是先她一步找上门来了。
与上次尚为皇子时不同,此番景铭帝上门,气势已是完全不同。
面上,那怕已如愿登上帝位,成为新帝,景铭帝还是一脸谦和的尊苏流萤为皇长姐,不舍道:“听说长姐明日就要离宫去西北。马上就是新年了,皇长姐何不等过了新年再走?”
苏流萤看着他脸上浅薄不带情感的笑意,淡淡一笑道:“既然父皇有遗旨,让我在他丧期一过就离开,我岂敢不尊?!”
景铭帝讪然笑着,眸光环视了未央宫一圈,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强留皇姐下来——只是,皇姐既然准备离开京城,一应事务是否都准备妥当,处置妥当?!”
景铭帝将‘处置’二字咬得很重,苏流萤瞬间就明白了他此番来的目的——
他是来向自己要兵符的!
想想也是,父皇给了她重要的边关三十城,若是她此番再带走执掌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对刚刚登基上位的景铭帝却是不少的威胁。
苏流萤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凉凉道:“我准备轻车上路,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都已准备妥当。谢谢皇上关心。”
闻言,景铭帝眉头几不可闻的轻轻一挑,语气不觉冷了下来,凉凉笑道:“汴州是皇姐从小长大的地方,想必那里一应俱备,皇姐无需多做准备。而且路途遥远,冰天雪地,也并不适合带太多的东西上路——朕想说的是,皇姐可有什么东西是要留下,却忘记留下来的?”
话已挑得这样明,苏流萤知道,今日若是不能将兵符之事与这位多疑的新帝挑明说清楚,只怕明日的出城会很困难。
她沉声道:“我知道皇上说的是兵符之事。但父皇在临终前已正式将兵符交给我,所以,我并无需要留下的东西——皇上放心,我此番离开,绝对不会多拿你一样东西。”
听说慧成帝竟是将三十万兵符交给了苏流萤,景铭帝彻底变了脸色。
他眸光阴鸷的看着一脸淡定的苏流萤,冷冷笑道:“父皇宠爱皇姐我们都是知道的,那怕之前关于皇姐身世有种种揣测与否定的说法,父皇也力排众议,将皇姐迎进宫来尊为长公主,更是在百年之后,尊封皇姐为和硕长公主,赐封城池封地,给予你无限荣光……”
“可是皇姐,你终只是一介女流,有了那么多封地和尊荣,你此生已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苦还要野心勃勃的霸占不属于你的东西——你知道三十万的兵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庸的半壁江山都交到了你的手里。如此,你让朕情何以堪,如何安眠!?”
景铭帝的话咄咄逼人,神情也闪现出寒戾,看得苏流萤心头一颤!
但想到父皇最后给自己留下的两封私诏和自己肩上的责任,苏流萤心里生出勇气,面容跟着冰沉下去,冷冷道:“皇上这话说得太过严重了。我从来不争不抢,但父皇愿意给我的,我却会坦然接受……”
“无凭无据,皇姐凭什么说那兵符父皇就给你了——父皇离世突然,遗诏上也没有提到兵符一事。皇姐,空口无凭,你不会认为朕这么容易就被你糊弄了!?”
面对景铭帝的步步进逼,苏流萤毫不畏惧,淡然一笑,却是从身上拿出了另一份遗诏来,展开递到景铭帝面前,一字一句缓缓道:“皇上请看清楚了,这是父皇另外留给我的遗诏,上面清楚写明,那三十万的兵符就归我掌管,让我替大庸好好镇守着西北边境!”
原来,慧成帝早已想到了今日姐弟相争的局面,知道新帝会向苏流萤讨回那三十万的兵符,所以,早已拟好另两道遗诏让于仁私下交给苏流萤。
看到苏流萤另外拿出了父皇的私诏,景铭帝心里一震,等看清了遗诏上所书内容后,更是面露震惊,不敢置信——
遗诏上清楚明白的写明,那三十万的大军就归苏流萤掌管,任何人无召回的权力!
看到遗诏后,景铭帝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是涌起了愤恨,咬牙笑道:“既是父皇留给皇姐的东西,朕自是不会再有异议。如此,就祝皇姐一路顺风,也请皇姐帮朕好好守住西北的疆土!”
见他要走,苏流萤连忙问道:“不知道皇上可还记得红袖?”
陡然听到苏流萤提到红袖,走到门口的景铭帝心里一愣,下一瞬间却是想到什么,回头看着苏流萤凉凉笑道:“怎么,皇姐对那楼樾还没死心?这都过去多久了,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皇姐还是对他死心吧。”
殷铭当上皇上后,身上阴冷的性子越发的彰显出来。
苏流萤按捺住心中的伤悲与愤恨,咬牙笑道:“不管如何,我总得试一试。我想知道皇上知不知道红袖的家乡是哪里的,我想去哪里找一找。”
“不知道!”
想也没想,景铭帝就拒绝了苏流萤,“她不过是我当年随手在路边捡到了的一个孤女,好玩儿似的送给了楼樾,那里会去追究她的身世!”
在他的心里,他根本不希望看到楼樾活下来,更不愿意看到他与苏流萤走在一起,因为手握兵权和领地的苏流萤本已让他忌惮,若是再加上一个骁勇善战的楼樾,岂不是成了他心头大患?!
所以,一走出未央宫,景铭帝就对身边的亲信吩咐下去,让他们一定要抢在苏流萤之前,找到红袖……
没拿回兵符的景铭帝心里烦闷,更是愤恨,可是苏流萤手执先皇遗诏,而他自己刚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不敢在此时轻举枉动。
转了个弯往后宫走,斜冲里走是出一个人影,径直拦在了景铭帝面前。
景铭帝一看,却是最近在宫里默默无闻、毫不存在感的嫡公主荣清。
“见过皇上!”
荣清敛身朝景铭帝盈盈拜下。
今时今日,别说宫里大多数人瞧不起这个落魄的嫡公主,身为新君的景铭帝心里更是瞧不上,何况当初在争太子一位时,楼皇后一派与殷铭之间结下过多少仇怨。
所以,景铭帝冷冷的看着面前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在后宫看眼色过日子的嫡公主,冷冷道:“听闻楼庶人在冷宫死了,可有安葬妥当?”
想起自尽于冷宫的母后,荣清全身一片冰寒,轻轻道:“谢谢皇上挂心,已……入土为安了……”
景铭帝不耐烦的看着她,以为她是要为死去的楼庶人求要死后的恩典,追溢名号,不由冷着脸抢先道:“楼庶人生前犯下大罪,父皇临死前都无法赦免她。所以,朕也不会给她死后追谥,更无法让她葬入皇陵。你无须再多说什么,以后在这宫里安静呆着,休要再惹事非,朕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终是可以让你在此安度余生的……”
闻言,荣清全身微微一颤,下一刻却是在景铭帝面前的雪地上恭敬跪下,恳切道:“谢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