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父皇中毒而死,却与林牧说得吻合到一起。
苏流萤挺直脊背站着,可冷汗却已浸湿了中衣,她怎么也没想到,害死父皇的凶手竟是在两个月之前就对父皇下手!
抑住身体的寒意,苏流萤眸光冰凉的透过高高的宫闱看着四方天外沉闷的天色,咬牙颤声道:“所以……父皇是被五石散毒害死的?!”
“不,致先帝丧命的却是另一种毒药。”
苏流萤惊恐的回头看向一脸凝重的林牧,颤声道:“另一种毒药?什么毒药?!”
林牧无奈的摇头,道:“先帝毒发当日,微臣随太医院的同僚都在当场抢救先帝,却发现先帝体内所中之毒阴狠得很,不似咱们中原所出,所以太医院的同僚们都手足无措,不知是何毒,自是调制不出解药……”
听着林牧重提当日父皇中毒而死之事,苏流萤的脑子里却是飞快的闪过一道亮光……
她咬牙道:“大人可有查出下毒害死我父皇之人是谁?”
林牧道:“先帝已落棺入陵,而事关他中毒而亡一事,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多,只怕连当今皇上都不知道先帝真正的死因。太医院也被下了禁令不许将此事流传出去,所以微臣不敢明面上的查访,只能暗下里探查,如此一来,却是难办许多……”
“不过,后来却是让微臣发现,宫中又有一人死在此毒上。”
闻言,苏流萤全身一颤,颤声道:“是谁?”
林牧道:“公主可还记得那个害死炎儿的穗婕妤。她在临盆之日死了,连着孩子也活活憋死在了腹中……”
苏流萤双腿一软,连忙扶着雕花栏杆在回廊上坐下,大口喘着气,脑子里一片轰鸣。
穗儿竟是死了么?
那么,下毒害死她与父皇之人是谁?难道,此人与父皇和穗儿都有仇恨?!
苏流萤的脑海中全是穗儿那晚跪在未央宫的大殿中向自己下跪求救的情形来,下一瞬间,她脑子里浮现了凶手的身影出来。
是荣清,一定是荣清!
她恨父皇,那是因为父皇逼她与李修和离!
而她恨穗儿,却是因为她后来恍悟过来,她的假孕之事是穗儿曝出来的,所以她要杀了她和孩子泄愤。
而林牧所说的这种阴狠的毒药,极有可能是她从安王楼誉那里得来的……
密密麻麻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苏流萤连头发丝都凉了。
她犹自记得,父皇临终前,不光让她庇护宁太妃,还在最后让她原谅荣清,说她也是个可怜人,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失去了理智,让她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原谅她……
全身一颤,苏流萤不可思议的想到,难道,父皇竟是知道是荣清下毒害的他,所以才将自己中毒一事瞒了下来,并特意嘱咐自己放过荣清吗?
苏流萤心里又痛又冷,脑子里百转千回已是乱成一团,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看着她的形容,林牧猜到她必然是心中有了可疑之人,只是轻声提醒道:“若是公主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却是最好,以后一定要小心提防此人。”
回到未央宫,苏流萤尚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直到铃岚公主来看她,她才按下心中的寒意与她闲话家常。
她向铃岚随意的问起宫中各人最近的情况,道:“不知道我走后,荣清公主一直在忙什么?”
铃岚道:“大姐姐走后,二姐姐就搬进了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天天陪着太皇太后诵经念佛,深居简出,很少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闻言,苏流萤却是想起,之前的楼皇后也最是喜欢诵经念佛,还在她的永坤宫里设了一个小佛堂,可青杏出事那次,她却当着佛祖的面,下令楼家影卫,要在佛堂里杀了自己与李修。
母子二人的虚伪狠毒,真是一模一样!
正在此时,慈宁宫来人了,说是太皇太后要见长公主!
苏流萤恢复长公主身份后,一直不太受太皇太后的待见,没想到这一次她竟是主动召见自己。
心里闪过疑惑,苏流萤终是随宫人来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偏殿里,太皇太后坐在靠窗的软榻上,眸光凉凉的看着跪地向她请安的苏流萤,抬手让她起身,缓声道:“听闻,你将你父皇交与你的兵符给了李修,让他带着三十万铁甲军回京护驾?”
苏流萤心里一紧,沉声道:“是……”
“呵,你父皇尸骨未寒,你却是将你父皇的旨意全忘记了——当初你父皇将那李修贬去北镜时说过什么,无旨不得回京!你凭什么让他回来?”
太皇太后言语犀利的质问着苏流萤,眸光也觉得深沉起来。
苏流萤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刻,太皇太后还在计较这些,不由闷声道:“此时已是非常时期,而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顾不得那么多了,平定叛乱要紧……”
“你言下之意,却是大庸除了那李修,再无有能之士了?!而且哀家还听说,当初皇上向你要兵符来着,你执意不肯交权。若是当初你离京之时就将兵符留下,何至于到了今日,会被叛贼逼成这样?”
太皇太后越说越气,想着大庸如今的局面,心里着急痛恨的同时,也被有心人愿意挑唆,竟是将罪责怪到了苏流萤拿走兵符之事上。
所以,太后看着苏流萤,冷冷道:“所到,到底是为了平定叛乱,还是你的私心作祟,你心里明白。”
想着自己为了大庸,焦头烂额,已是舍下一切,更是被李修威胁,违心的答应嫁给他,如今还被太后当面质疑自己其心不轨,苏流萤心里也生起了怒火,冷冷道:“当初父皇给我兵符,是让我镇守好汴州重塞。而我将兵符拿给大司马,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策,是希望大司马能带着大军平定叛乱……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大庸,何来私心?!”
从苏流萤进来开始,就一直默默低头站在太皇太后身侧的荣清,在此时终是抬起头了,幽深如潭的寒眸冰冷的看着苏流萤,咬牙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道:“到了此时皇姐就不要再欺骗太皇太后了——父皇给你兵符时,是给你当嫁妆,送给你未来的驸马,所以,皇姐选定的驸马,就是当初不顾皇家脸面,狠心与我和离的李修?!”
在离京的这半年里,苏流萤早已将京城中许多人和事都淡忘了,包括对荣清的仇恨。
可是,在听到林牧的禀告后,想着极有可能就是她下毒毒害了父皇,苏流萤心中对她的恨意再次滚滚翻腾起来——
若是父皇还在,大庸何至于会成了如今一盘散沙、不堪一击的样子,而自己也不用受胡狄王的威胁,痛心与楼樾分离,嫁给她不再爱的李修。而她的汴州,还有大庸成千上万的百姓更不会遭遇苦难……
恨极的苏流萤恨不得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杀了荣清,可是,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她却杀不了她!
而若真是她毒害了父皇,苏流萤觉得单给她一刀,真是太便宜她了!
按下心头滔天的恨意,苏流萤看着荣清眸光里遮掩不住的恨意,知道她心里从未放下过李修,不由勾唇冲她得意笑道:“是啊,他就是本公主选中的驸马——叛军平定之日,就是我与李修大婚之时。妹妹,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