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个假妹妹……
相比总是喜欢黏乎在他身边的亲生妹妹,红果儿这个妹妹就好像是个假的一样……
他找她十回,有九回都会扑空。
而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心意,是在68年末的时候。
早在50年代中期,华国就已经出现知青下乡的情况了。但那时候的知青都是一腔热血,为了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一部分知青志愿前往荒地垦荒。
到了64年,国务院第一次发布指导知青下乡的纲领性文件。但直到68年末,上山下乡才席卷到全国各地。
这一年,东方红公社拒领了几次知青,最后一次政策压下来,再也拒领不了了,只得从县里领了30多名知青回来——这还是跟县里反复讨价还价的结果。
而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干农活的文弱青年们,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的。
其中有一个叫黄文辉的高中生,父亲是首都京大的教授。他要是晚生两年,70年京大恢复招生,他就能顺理成章,经由推荐进京大读书。
可惜他运道不好,按照政策,每家每户又只有一个留城名额,家里选择了把他哥哥留下来。他就只能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
但出身书香世家的黄文辉,就算身处农村,他所掌握的知识,也令他头脑比其他人更为灵活。
为了增加知青们的凝聚力,他会提议制作东方红公社知青班徽;替知青班的人到城里到处寻访接受假日临工的厂子,让知青们可以做点临工,补贴生活等等。
红果儿呢,一向喜欢跟聪明人交流。自从这个黄文辉来了之后,她就经常去找他聊天。
大概是因为她和他都是乐意为大家做点事的人,脑子又同样好使,他们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她跟他讲技术类的知识,而他,就告诉她有关如何加强个人组织领导能力方面的经验。
可他们的谈笑风生,落在牛翦眼里,却分外刺眼。
他觉得他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一样。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感到这么慌张,以及……愤怒!
他简直想一拳把那个叫黄文辉的家伙,揍到十万里开外!
但他清楚,他心里的这股恼怒是毫无道理的。于是他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去做挑衅滋事的行径。
可惜,理智的那根弦,在他看到黄文辉搂住红果儿的那一瞬间,一下子断了……
他真的揍了他……
而无法理解他行径的红果儿,选择了质问他:“你发什么疯?!凭白无故打人干嘛?!”
在她眼里,她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黄文辉及时扶住了她而已。
可他却比她看得清楚。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眼里闪烁的爱情的火花。
那是只有雄性生物才能敏感察觉到的东西。因为那个,在那短短的一瞬,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
但也在那短短的一瞬,他失恋了。
他意识到了,李红果对他从来就没有恋慕之心。
看着她为别的男人质问他,他一下子心灰意冷,颓然转身离去。
他听到红果儿在身后唤他,语气从生气,变为疑惑,再变为担忧。却惟独没有他想听到的那种语气。
她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理她。
从那天开始,他消沉了很多天——骤然明白的那些东西,他需要花时间去消化。
而这个消化的过程,并不好受。
也许成长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
一段时间之后,当他重新出现在人前时,他已经从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变得谈吐稳重了许多。
他深深相信红果儿曾教会他的那个道理——只要你够优秀,别人就一定会看到你的。
一个农村娃,要怎样才优秀得起来呢?
他去问了黎燕燕。他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她学历最高,且是从大城市而来,见识最广。
黎燕燕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样问。但她还是好心地告诉他:“现在这个社会,军人是最受人尊重的。而军人中的高知识分子,犹其受到国家的重视,以及群众的尊重。”
他问她:“要是我成为这样的人,女孩子们就能看到我吗?”
黎燕燕笑了,望着已经是高中生的他答道:“那是自然。”
“那我就要成为这样的人。”他笃定地说道。
接下来,他读书读得更用功了。原本一直跟红果儿并列年级第一名的他,到后来,成绩竟以微弱优势超过了她,把她变成了年级第二。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惊讶。
但他并不满足于此。在70年大学恢复招生时,他又跟黎燕燕咨询过,知道了这世上原来有种大学名叫军医大学。而进去念书的人,都会成为吃皇粮的军人,每月由国家发给各项津贴补贴,学费一分钱都不用付。
这种部队的医科学院学制比其它学校稍长,但学生一毕业就是排职干部。就专业性而言,不可替代性也更强。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请李向阳推荐他去读第x军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