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磕的实在,砰砰砰数声下去,黑黄的额头眼见的开始红肿,似乎怕的很,整个人都在发抖,干枯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花白的头发说着他已经年近古稀的年纪。
一声还比一声重的磕头声在包房里不停响起。
顾怀陵敛眉,握着茶杯的手微紧。
叶宴之一直定定看着那名老者,人虽没动,眸中的不忍都快溢出来了。
俞墨一直垂眸悠闲品茶,声声凄诉中唇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既悠闲又散漫。老汉一直磕头,头都磕出血了,血液顺着他满是褶子的脸滑下,既荒诞又可怜,叶宴之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向俞墨。
俞墨终于开了尊口,“求我没用啊。”
磕的太厉害,老汉神思恍惚的看着俞墨,俞墨拍了拍叶宴之的肩,轻笑道:“求他,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他同意了,我不仅放你走,前面的钱也一笔勾销。”
老汉眼睛一亮,“三爷此话当真?”
俞墨点头,“当真。”
“小少爷!”
老汉跪着朝叶宴之前行了几步,叶宴之有些懵逼的看着俞墨,俞墨朝他笑了笑,神情轻松,抬手,请君随意。
老汉神色凄凄的看着叶宴之,哀道:“小少爷,我三个儿子,一个死一个残废,就剩最小的一个独苗,谁知他还染上了赌瘾,家里的钱都被他掏空了,连房子都没了,如今他人找不到,小老儿哪里来的三百两银子给他还债呢?”
“小老儿也不敢让三爷亏钱,只求三爷多宽限些日子,我还能动,还能去码头做活,每日挣的钱,留一口吃食便可,其他的都给三爷,一定会还上这笔银子的!”
“求小少爷开恩,留一条生路罢!”
说着又磕起了头。
“不准磕头。”
叶宴之皱眉阻止了他磕头的动作,他又哭又流血的,一张脸都不能看,可偏生他进来的时候,给自己的感觉不太对劲,对,明明是很可怜的老头,儿子赌钱他被压在这,但给自己的感觉就很奇怪。
“下面那三个都是你孙女儿?”
老汉眨了眨眼睛,看向俞墨,俞墨垂眸看着手中茶杯,神情淡淡。点头,说起孙女,更是泪如雨下,“小老儿无用,那个畜生,不仅卖自己的亲女儿,把侄女也都抵给别人了!”
“是我没用,生了个畜生出来,也拦不住他!”
叶宴之总觉得这老头不太对劲,看出淳朴,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是下面那三个女孩儿,倒不是因为容貌,事实上根本就没看清她们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们惊恐害怕发抖的某样。
若是自愿,哪怕自己觉得不好,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可她们是被迫的………
三个都是年轻姑娘,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叶宴之总觉得于心不忍,侧头看向俞墨,俞墨抬眼,似笑非笑,“有结论了?”
看着俞墨好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叶宴之抿了抿唇,点头,“放了吧,三百两银子也不多,他那三个孙女也让他带走吧?”
老汉狂喜,还没感谢———
“啪,啪,啪。”
俞墨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鼓掌,唇边噙着笑,“恭喜你,不仅放走了一个杀妻杀子的老赌鬼,还放了三个跟他毫无关系手里沾了人命的窑姐儿。”
叶宴之:“…………”
愤怒看向呆住的老汉,“赌的是你,不是你儿子?!”老汉沉默看着叶宴之,叶宴之默了默,扭头看向俞墨,“你也骗我,你明明告诉过我,那三个是他的孙女!”
俞墨平淡的看着叶宴之,丝毫不在意他的愤怒,唇边微笑都没变。
“你二叔都能杀你爹了,我为什么不能骗你?”
叶宴之一怔,俞墨唇边笑意消失,眸光森寒,冷冷道:“我说的话你就信了,你求证了吗?这老赌鬼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跟我求证了吗?跟周围人求证了吗?”
一通话砸下来,犹如寒冰砸向烈火,火是灭了,但烟还不停冒,这股烟化成了憋屈和委屈,不停的往上冒,叶宴之胸膛起伏,呼吸沉重。
俞墨:“觉得委屈?觉得我把你当猴耍?”
叶宴之不言,袖中手早已紧握成拳。
俞墨慢悠悠的提起了一件往事,“还记得你大丫鬟沉香吗?”也不需要叶宴之的回答,俞墨继续道:“我记得当初就因为沉香跟你说叶宴夕的小厮骚扰她,你就跑去找了叶宴夕,不仅把小厮丢去了庄子,还和他打了一架,这事还闹到了你祖母头上。”
叶宴夕是二房的长子。
凑近看着叶宴之,“当时是不是觉得特解气,是不是觉得自己护住了丫鬟,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你想过没有,大方二房泾渭分明,连院里的打扫丫头都看对方不顺眼,沉香身为你的大丫鬟,怎么就和叶宴夕的小厮有上牵扯了呢?”
“叶宴夕的小厮,又凭的什么胆子敢动你的大丫鬟呢?”
叶宴之沉默几息,还是辩解道:“都住在家里,总有碰面的时候———”
“呵。”
俞墨轻笑。
“是啊,确实碰面挺多,沉香都为那小厮落过胎,还不止一次。”
怎么可能?
自己的大丫鬟那是自小服侍自己的,不是自夸,叶家的大丫鬟比寒门小姐都不差的,沉香人品相貌又是拔尖的,她就算没有当姨娘的心思,也断不会看上一个小厮,还是二门外的小厮!
可是往事不停浮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