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你身上有钱么?”看了一出戏的顾怀陵出声。
“有。”出了一口气的叶宴之点头,伸手去摸荷包,结果摸了个空,看着身上的簇新宝蓝衣裳,想到刚才被俞凛带去换了一身衣裳,骂道:“俞墨也太精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同样换了一身新衣身无分文的顾怀陵抿了抿唇,看着这座地牢,视线所及的六七个人中,除了刚才挑衅叶宴之的那个,其他人都是沉沉看着,有两人在冷笑,更多的,却是空洞和麻木。
那些人的眼睛里面,无光无情绪,半分波动都没有。
顾怀陵皱了皱眉。
挑衅也好,哄骗也罢,都比这些空洞麻木的情绪好,因为这种人心里没有执念,他不在乎生死,也不怕你的折磨,你根本就撬不开他们的嘴。
这一百两,是真的不好凑。
顾怀陵:“这里关了多少人?”
李鹤是这里的小头头,身姿十分魁梧像座小山一般,一条沉年伤疤从左额至右脸下,贯穿整脸,听到顾怀陵的问话,上前一步,回道:“目前关了五十六人,明早要送十三人走。”
“走,放他们走?”叶宴之问道。
“少爷说笑了。”李鹤扯了扯嘴角,他无意吓叶宴之,但横穿整张脸的刀疤让他的笑看起来十分狰狞,“咱们这是赌坊,可不是善堂。”
“这十三人是确定家里没钱也没人可以帮着还钱的老赖,性子也被磨的差不多了,送到船上去,既然拿不出钱,就用后半生抵债。”
船上去?
叶宴之想起来了,俞墨有一队海船,出海远航风险太大,不仅要防海中风浪,还有闻风而动的海盗,每次船队归来,伤亡都挺多,最多的一次折了大半的人手,当时还诧异这么危险的出海,俞墨怎么从来不缺人手,原来是这么来的。
叶宴之点头,李鹤又问:“两位少爷是想直接开始呢,还是歇息一晚明早再开始?”
叶宴之看向顾怀陵,顾怀陵想了想,今晚受的刺激有点多,夜色早浓,脑子也开始混沌,“先歇息吧,明天再开始。”叶宴之没有异议点头。
李鹤带着两人往一边走。
走过数条甬道后,虽仍在地下,但没了地牢那种阴森血气的不详味道,打开房门后,一屋两塌,和私塾后舍的格局有些像,顾怀陵看着整面墙都摆满了书的书架,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俞墨吩咐的。
揉了揉鼻梁,无声的叹了一声,看着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地下住了。
回身看着站在门外的李鹤,“有那四十三人的具体资料么?”
“有。”李鹤点头,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两张纸呈给顾怀陵,顾怀陵接过,密密麻麻两张纸,内容一模一样,显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两份。
顾怀陵递了一份给叶宴之。
叶宴之身上有伤,由人伺候着洗漱完后放到了床上,确认两人没有别的事后,李鹤干脆的退出房门,“两位爷早点休息,门外有人守夜,有吩咐唤一声就是。”
看到两人点头后,李鹤伸手去关房门,余光忽然看见半靠在榻上的叶宴之,他披散着头发半靠在金丝云枕上,轮廓精致的脸面无表情,那双桃花眼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烛光下有些晕黄的双瞳似秋水含冰。
李鹤心里一怔,再凝神去看时,就见叶宴之已经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纤长的眼睫在他眼睑下蒙了一层模糊的阴影,微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十分的无害。
看错了?
李鹤关上了房门。
留下两人守着房门,其他人跟着李鹤离去,有人低笑,“这两位爷怕是要在这里住很久?”也有人担忧道:“两位少爷怕是没见过血,他们要在这住着,咱们审人的时候,是不是注意着点儿?”
把两个小少爷吓着了怎么办?
李鹤摇头:“不必,家主说了,从前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而且,这两位,一个清润朗月,一个灿若繁星,都不是该来这里的人,可不该来的人来了,来了以后除了刚来时的震惊,回神过后居然没有害怕。
一个吩咐揍人,一个冷静要资料。
适应的非常良好。
也许,住不了太久?
………………
虽在地牢里住着不见日月,但第二天顾怀陵还是卯时初就起身,看了半个时辰书后,叶宴之也醒了,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进来伺候二人洗漱用早膳。
吃过早饭后,两人回到地牢。
四十三人的资料在顾怀陵脑中一一闪过,并没有依着李鹤所想会急匆匆的开始询问,而是问道:“你们的刑房在哪?能带我看看么?”
李鹤有些意外的挑眉,没有拒绝,而是看向叶宴之,“小少爷也要看?”
叶宴之摇头,“你们去吧。”
李鹤让人带着顾怀陵去了刑房,刑房的门打开的一刻,里面冒着寒光沾着血迹的刑具让顾怀陵神色一凛,刑房血腥味比地牢重许多,看着地面上或新或旧的血迹就能知道这里面经常在发生什么。
这是赌坊的地牢,这里不是上面那个以理服人的世界,就算自己不打算用刑,但也必须要了解这里的刑罚,这里关着的人,全是硬茬,以理服人在这里行不通。
闭眼良久后睁眼,身如松柏,抬脚走进了刑房。
顾怀陵去了刑房,李鹤守着叶宴之,等着他会做什么。叶宴之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直接道:“带我在这里面转一圈。”
“推慢点。”
李鹤依言上前,推着叶宴之的轮椅在地牢里慢慢转悠,一个一个牢房路过,叶宴之一直侧着头,将那些人给自己的感觉牢牢的记在了心里。李鹤慢慢推着轮椅,也一直注视着叶宴之的神情,可叶宴之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
李鹤眉头皱了皱。
四十三个牢房,一圈下来,用了小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