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伸手打开了桌上的一盒胭脂,拧开盖子拿在顾软软的眼底,“瞧,自己家里做的,比外面卖的好,你觉得怎么样?”
顾软软低头看去,白瓷小盒中嫣红润润,色艳却不俗,再低头轻嗅,花香扑鼻却不生郁,笑着点头。
自己做的胭脂被人赞好,林婆婆也是高兴的,“来,婆婆给你上妆。”
顾软软拉住林婆婆的手腕,‘不年不节,也不走亲戚,待会还要做饭呢,这时候上妆做什么?’不是顾软软不爱胭脂,虽然她并不常用,但也是爱美的。
只是这个时候上妆做什么,待会做饭烟火一熏,就成花猫啦。
林婆婆放下胭脂盒子,扭头看向一旁捣花的顾怀月,“月丫头,把门都窗户都关上。”
“诶。”
顾怀月迅速关好了门窗,然后站在顾软软旁边,姐妹两一起看向林婆婆,婆婆这是要弄哪一出?
林婆婆退后两步,张开手,问,“我这一身穿戴如何?”
林婆婆年岁大了,日常都爱穿深沉一些的颜色,今儿她穿了一身海棠绛紫的里裳,外面搭了一件朱红绣海棠花的袍子,衣领袖口描了绛紫的金边,头上戴着同紫的包头,看着贵气又大方。
姐妹两一同点头。
“好看。”
林婆婆抬手摸了摸鬓边簪着的海棠花,“这花,是我今早去折的。”又点过眉和唇,“这眉这唇也是我今早画的。”
林婆婆画了眉点了唇,但不见丝毫艳色,只觉她眼神明亮气色甚好,是个格外精致的老夫人。
笑着问两姐妹。
“我一个都快入土的老太太,为什么要上妆呢?”
顾软软:‘给先生看?’
顾怀月:“给自己看。”
林婆婆笑着回身坐在了姐妹两的对面,“都算说对了,但都少说了一点。”
顾软软顾怀月洗耳恭听。
林婆婆微笑:“是给自己看的,也是给老林看的,更是给别的老头子看的。”
顾软软顾怀月:???!!!
这话实在是太惊人,看着两双瞪圆的眼睛,林婆婆笑的很自得,“今天我要教你们一件事,怀月虽然还小,但以后总用的上,且记住便是了。”
“你们记住了,男人有一个德行,不管是少年轻狂还是白发苍苍,这个德行始终存在。”
姐妹两眼睛眨啊眨:什么德行?
林婆婆轻笑,压低声音:“狗德行。”
顾软软顾怀月:“…………”
见两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林婆婆挑眉,“这可是老婆子我一辈子的经验,男人呐,就跟狗一样一样的,撒/尿画圈占地方,你在他的领地之内时,相安无事,一旦你出了圈,他准得上头。”
不用姐妹两去想,林婆婆直接举例子。
“软丫头,你在这也住过一段时间,老林隔一天就得陪我去街上逛逛这事,你知道吧?”
顾软软点头。林先生虽然上午教蒙学下午教导大哥他们,但总能抽出一点时间陪林婆婆出去走走,实在没空,晚饭用过后也一定会跟林婆婆出去散步遛弯。
林婆婆笑,“那你肯定认为我们感情很好?”
顾软软再度点头,这样的感情还不算好吗?
结果林婆婆一声呲笑,“好个屁,要不是我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他怕别的老头子看我,不乐意了,不然怎么会天天跟我出去?他满脑子都是他的书他的酒,哪还有我的位置。”
自然相爱过,但都相伴过了大半生了,早已成了亲情,没了当年的激动了。
挺直背脊,上扬着嘴角,唇上的口脂漂亮极了。
“在你们眼里,我是老啦。”自豪一笑,“但在老头子眼里,我可是个漂亮的老太婆,出去也有好多老头看我呢。”
脸上的皱眉也没能夺去她的眉飞色舞,整个人精气神十足,顾软软似懂非懂,却莫名觉得若是自己老了以后也能和林婆婆这般豁达保持童心,也会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婆婆吧?
林婆婆隔空点了点呆住的两姐妹。
“这男人呐,什么年纪这狗德行都是存在的,撒了尿圈了地儿,就好比那温水煮青蛙似的,虽说他们不会把咱们给煮死,但若你一直乖乖呆在锅里让他煮,他见你不会逃,就直接撒开手做别的去了。”
“你得时不时蹦一下,时不时在圈子边缘试探,一是为了让自己活着,二则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你不看紧点儿,我可就跳出去了,要是跳出去了,就不一定回来了,你得让他觉得你不是必然,你是可能离开的,得让他有危机感。”
“这样,他才会一直把你记在心上。”
*
严重“狗德行”的叶惊澜此时正在偏厅里和周阳左为说话,俞墨纪先生叶惊澜刚从芙蓉城回来,想着他们三人舟车劳顿,林先生并没有说太久的话,现下已经散了。
俞墨去处理事情,纪先生也几个月没看到顾怀陵了,把他叫去后面考验功课,虽然今年的县试府试他不用参加,但明年的院试他也要下场,不可松懈了。
周阳这次也要下场,他读书不精,心里实在没有把握,知道叶惊澜被进士老爷教了几个月,就一直抓着他问问题,叶惊澜知无不言。
纪先生的教学极为精炼又一针见血,周阳得了几个解法,竟是醍醐灌顶之感,愈发迫切,只拉着叶惊澜问,同为考生的左为也在一旁认真聆听,亦觉果然不愧是进士先生教的,许多问题都有更独特更精准的回答。
叶惊澜虽在给周阳解惑,但也别忘了左为,他是客,时不时看他一眼,又为他添茶,面容和熙,皎若朗月,气质拔群,给左为的感觉十分舒适。
只是后来,左为感觉有点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