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莹冲众人笑了笑:“没事儿,我只是让大家瞧瞧,我们肖家可不是她说的那样,要靠着卖侄女挣钱的。我母亲前不久生了个妹妹,这老王家的姑姑,就是我那位继奶奶,竟然就领着人想来我们家买妹妹,被我阿爹赶出去了。”彦莹瞄了王旺财一眼,声音有一丝不屑:“莫非他们王家成天都在打着卖孩子的主意?”
有几个婶子从门外挤了过来,指着王旺财与王张氏说了起来:“你们两个,快些莫丢人现眼了,既然现在你们家富贵勾上了梨花,干嘛还攥着肖家的姑娘?快些爽脱些,两家写了和离书,也算好聚好散。”
王旺财直着脖子道:“好聚好散我也想,可我们家的娃总不能给老肖家!”
“你们家的娃?莫非不是从我大姐肚子里爬出来的?”彦莹听了心中大怒,实在不想与这王旺财再纠结下去,她腾腾腾走到了王旺财面前:“你们家王富贵做了什么?他十月怀胎了吗?他坐了月子吗,他喂了奶吗?他啥事情都没做,只不过当时快活了一回,这孩子就是他的,没我大姐的份?”彦莹越说越气,到处瞄着要用什么东西顺手才好,许宜轩赶了过来,将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拿这个抽他。”
王旺财吓得一哆嗦:“你敢抽我?”
彦莹拿着腰带在手里甩了甩:“怎么不敢抽?只要是敢阻挠我大姐带着孩子和离的,我从头抽到脚,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她举起那腰带来,噼里啪啦的就朝王富贵身上抽了过去,王旺财虽然让她恶心,可主要还是要抽那负心的男子,替大花教训教训他。
许宜轩狗腿一般跟在彦莹的身边,不住的点着头:“肖姑娘你只管抽,打坏了我让人拿了名剌送到知州府里去,看那林应平敢不敢吱声!”
“这公子是什么来路?口气真大!”围在门口的村民很是惊奇:“竟然直呼知州老爷的名字!是个惹不起的角色啰!”
王张氏膝盖跪得酸麻,见着男人和儿子被彦莹逼到了角落里,儿子还被打得猪头一样,也慌了神:“老头子,咱们就答应了肖家,赶紧让他们走!”要是现在将叶儿要回来,还要喂六年才能卖,这六年的花费,少不得又是十来两银子了,还不如不要回来哩。至于肚子里边那个,不知是男是女,要真是个男的,也等到那时候再说,现在有人给那肖家丫头撑腰,自己惹不起自然要服软。
“好好好,我答应,娃儿就不要了,叶儿和大花肚子里那个娃,我都不要了。”王富贵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彦莹身边:“我来按手印。”
彦莹提起笔把王富贵说的话写了下来,简亦非拉着王富贵的手,用力在和离书上按了下来:“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可要记得!若是你们家还敢去寻肖姑娘家纠缠,可莫要怪我事先没有和你说清楚!”他伸出手来,略微一用力,桌子的一只角就被他掰了下来。
王富贵摸了摸脖子,似乎感觉到那里有一只手搁着一样,打了个寒颤:“不,我不会再去肖家寻我的娃儿了,我保证!”
☆、收笋
马车里气氛很是沉闷。
虽然替大花写好了和离书,可是彦莹将那张纸递给大花时,她的眼泪却顷刻间纷纷的落了下来,将那张纸溅得湿漉漉的一片。
大花真的那样在意王富贵?彦莹很是不解,她望了望二花,两人都有些担心,大花可不能这么伤心下去,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呐。
彦莹想要安慰大花几句,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前世没谈过恋爱,体会不到经历过情感变化以后的那种心情。她只知道,大花很伤心很伤心,伤心得似乎都没有力气和别人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大姐,你别再流眼泪了,小心肚子里头的娃。”二花坐在大花身边,轻声劝慰了一句,她也是束手无策,可一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花。
“大花,其实这样也蛮好的。”肖老大磕磕巴巴的开了口:“王富贵那人靠不住,你趁着年轻,刚刚好还可以寻个踏实的人过日子。”
大花伸手抹了抹眼睛,没有说话,彦莹一把握住了大花的手:“大姐,阿爹说得对,你就忘了王富贵,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他那样靠不住,与其等你到三十多再去与他闹,还不如现在就分了。”
马车侧面的软帘“呼”的一声被撩了起来,许宜轩的脸孔出现在软帘的后边:“肖家大姐姐,你就别担心了,你生得模样好,性子又好,以后少不得能嫁个好人。”
彦莹忍不住噗嗤一笑,许宜轩和他一般年纪,竟然说起这样的话来,老气横秋,好像他经历过不少事情一般。许宜轩见彦莹笑了起来,脸上一窘,连声说道:“我可不是说假话,我们豫王府有不少没有成亲的长随管事,我瞧着好的就给你大姐留心!”
这豫王府的小世子可真是不同一般,竟然是这样一个体贴的暖男,彦莹朝他笑了笑:“那我就要先谢谢你这个大媒人了!”眼睛从许宜轩的头顶那边掠了过去,就见着简亦非的脸孔,一双眼睛正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她。彦莹心中忽然便堪堪的漏了一拍,转过脸将软帘放了下来,马车里瞬间暗了几分。
“许世子实在是个好人。”肖老大激动得不行,都快有些坐立不安:“要是他当真能替大花寻个好的,那大花也算是一辈子有指望了。”
“阿爹,你错了。”彦莹摇了摇头:“并不是寻个好的就有指望了,我们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像王富贵,他和大姐成亲前,表现得实在不错,可你瞧瞧现在他那模样,哪里能算个好人?”
肖老大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可不是这样?”
“所以我说,靠天靠地靠父母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彦莹抓紧了大花的手,轻声安慰她:“只要我们自己有了旁身的银子,想吃什么穿什么,自己拿了银子去买,不必看人眼色,不必从男人手里讨钱用,谁敢对我们使眼色?”
二花也坚定的点了点头:“三花你说得对,千万不能想着靠男人,咱们靠自己!”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彦莹忽然想到了前世一句流行语,不由得脱口而出,二花哈哈大笑了起来,肖老大格外尴尬——他也是男的呐,三花怎么能这样说?
软帘外边传来抗议声:“肖姑娘,你可不能一棍子把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打死了吧?我可是好男人,师父也是。”
彦莹将软帘拨开了一点,见着许宜轩嘟着嘴骑在马上,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朝他微微一笑:“许世子你莫要生气,我是讲那些靠不住的男人。”
马车行驶到肖老大家门口,车夫将马停住:“肖姑娘,你们下车吧,前边堵了一群人,过不去了。”
彦莹掀开帘子跳了下来,就见自家门口堵了一大群肖家村的婶子嫂子,心里一喜,她早就算准了,肖家村里的人到时候都会来找她,看起来自己没有算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做酸笋卖钱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不仅是肖家村,就是豫州城其余的地方都知道了做酸笋能卖钱的这回事情,大家都赶着上山采小笋子,买了坛子回来做酸笋送到城里去卖。
头一批酸笋送过去,豫州城里别的地方还没尝到鲜,自然能顺利卖掉,可做酸笋的人多了,豫州城里处处都有酸笋卖,这市场拥挤,供过于求,自然就卖不脱了。肖家村是最先得了消息的,村里有不少酸笋大户,做了十来坛放在家里存着,现在却卖不掉了,心里自然是着急,一个坛子也要八十多文钱,怎么能将这些钱给滞死了呢?
“各位婶子嫂子站在我们家门口,可有什么事情?”彦莹笑吟吟的走了过去:“莫非有什么好事情想要告诉我不成?”
那些人脸上全是尴尬:“三花,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真是在等我?”彦莹耸了耸肩,分开众人:“麻烦让让,我们先扶了大姐进去歇息。”
众人这才注意到后边由二花扶着走过来的大花,脸上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大花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
“我们家大姐,刚刚已经与王富贵和离了,以后她便是单身了。”等着大花二花进去,彦莹一步踏在门槛上边,望着众人挑了挑眉:“大家伙要是没啥事,我可要关门了。”
“别别别,我们就是来找你的。”领头的是肖来福婆娘,开始她一两银子一坛卖了五坛,心里头美滋滋的,赶紧又去买了二十个坛子,想好好的挣一笔,没成想这第二批做出来以后,如意酒楼却没有人来问,让肖来福拖到去豫州城里去卖却无人问津,两个人着急得红了眼睛,二十两银子打了水漂,自己还赔进去一两六钱买坛子的银子,想想都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咱们去找那肖家三丫头,让她来收了我们的!”今日肖来福婆娘出来散心,碰到屠户娘子和另外几个女人,大家一合计,想出了这个主意来:“起先肖家三丫头不是愿意花铜板收咱们的小笋子?咱们这可是已经做好的酸笋,她都不用自己去做就可以卖了,应当更加会想要收。”
众人商量好了,跑到了肖老大家,刚刚到没多久,就见着彦莹回来了。
“各位婶子嫂子可真是看得我起。”彦莹笑了笑:“不知有什么好事儿呐?”
“这真是好事!”肖来福婆娘笑得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块儿:“我们是来卖酸笋给你的。”
“卖酸笋?”彦莹装出了一副讶异的模样来:“我又不是酒楼,要酸笋作甚?你们怕是走错门了吧?”
“三花,你也别掖着藏着了,我们知道你找了个好靠山。”肖来福婆娘瞅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许宜轩与简亦非,脸上全是谄媚的笑:“靠着那世子爷,你搭上了如意酒楼这条线,卖酸笋卖得发了财,你就不帮衬着乡邻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