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个肖姑娘……”李妈妈犹豫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般说出口:“有些可疑。”
“可疑?”豫王妃睁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她:“你不是调查过了,那肖姑娘确实是土生土长肖家村的人?”
“这是不假。”李妈妈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有一丝为难:“可老奴觉得,她的神情气度,根本不像一个农家姑娘。”
眼前掠过一张脸孔,如细瓷一般洁白晶莹的脸孔,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在闪动,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犹如花朵盛开,春意盎然,昂首挺胸站在那里,没有半分羞怯。
这哪里是个农家姑娘?这分明是京城的大家闺秀,而且,还不是寻常大家里的闺秀,是那种高门大户里的贵女,那种天生的贵气是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
“不像是一个农家姑娘?”豫王妃皱起了眉头,慢慢咀嚼着这一句话,心中忽然就有些发慌:“妈妈既然觉得她不像是个农家姑娘,那……她像什么人?”
“像大家小姐,住在高门大户里边,珠围翠绕,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高门贵女。”李妈妈盯住了豫王妃,声音里有几分凄凉:“就如王妃,自小被娇养着长大,请了教养嬷嬷,在娘子的指导下修习四书五经长大的一样。”
“她……不是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豫王妃摇了摇头,可她的脸色慢慢有些发白,她举起手来在脸上摸了摸,又低声道:“她……可长得像我?”
李妈妈闭嘴不语,努力回忆着彦莹的模样,似乎有些相像,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像,昨日她一见着彦莹就觉得有些面熟,仔细再三的看,越来越觉得有些眼熟,可却没有与豫王妃联系起来,回到府里睡在床上,心中不安,辗转反侧,好久不能安睡。
慢慢的沉睡过去,梦中似乎有惊雷一声,那个晚上仿佛又回了过来,李妈妈拿手按住了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个小篮子,里边有一床小小的锦被,红色的被面,露出了半张粉嫩的脸孔。
有个年轻妇人躺在床上,恋恋不舍的望着那个篮子,一个婆子弯腰,将篮子提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梦也醒了。
李妈妈捂着胸口有些透不过气来,这个梦境实在太熟悉了,她做这个噩梦已经有十四年了,每一次都是到关上门她就醒来了。
那个提篮子的婆子,她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自从那个晚上出去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不能再回来,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她只能……死。
李妈妈沉默着站在那里,就是昨晚那个梦,让她忽然想起这位肖姑娘究竟为何有些面熟,她与豫王妃,分明是有些相像的,虽然不是很像,可仔细分辨,却还是依稀能看出,她的眉眼与豫王妃的一样,都是细柳弯弯眉,汪汪杏核眼。
“你再去彻查,看这肖姑娘是肖家亲生的,还是捡来的。”豫王妃咬紧了牙齿,身子有几分发抖,也许是身后的假山将阳光挡住,她的身子有些发凉,全身就像沉在冰窟里头一般。
第一百零七章剪彩
东大街人来人往,甚是繁华。
几个衙役走在青砖路面上,手里拿着棍子不住的将路人拦到一旁,后边有两个人打着回避肃静的牌子,跟在后边的是一顶软轿,被两个衙役抬着,一摇一摆的走着。
“那是知州大人的软轿!”见着那两块牌子,自然便知道是林知州出府了,还得两天才是端阳节,今日并非休沐之日,他到东大街有什么要事?
软轿颤颤悠悠的到了一家铺面前边停了下来,林知州一撩帘子走了出来,见着铺面门口站着的简亦非,赶紧朝前走了过去,忙忙的行礼:“公子。”
林知州的笑容十分谄媚,就如那皱在一团的猫脸,简亦非见着他这般恭敬,也赶着回了一礼:“知州大人不必多礼。”
围在百香园前边看热闹的一个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店铺开业,就连知州老爷都过来捧场,也不知道这店家究竟是什么身份?
林知州先讨好了简亦非,又忙着在人群里头寻彦莹的身影,看了老半天,才见着柜台后站着那个肖姑娘,正在低着头写什么东西,专注得很。
“老爷,肖姑娘在那边。”高主簿弯着腰讨好的望着林知州:“我去喊他过来?”
林知州白了他一眼:“肖姑娘正在忙,你难道没看见?”
肖姑娘可得罪不起,那可是位小姑奶奶!林知州站在那里,满脸带笑的与简亦非攀谈了起来,肖姑娘这阵子没空,青衣卫大人可是闲着呢,总得要巴结上一头才好。
高主簿有些敬畏的看了彦莹一眼,看起来这位肖姑娘当真是有豫王府在给她撑腰,这才会如此有底气,否则谁见了知州大人来了,不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迎出来?一想到那个时候听了四斤老太的怂恿,赶着前去肖家村替她撑腰,高主簿心中暗自骂自己是个蠢货,一个农家姑娘,要是没靠山,怎么会说出那些狂言?偏偏自己却信了四斤老太的话,还真以为是个土鳖,自己只消伸出两只手指头,随随便便就能将她捺死。
幸好幸好,高主簿扶了扶自己的纱帽,额头上漏下了几点汗珠子,他弯着腰站在林知州身边,尖着耳朵听林知州说话:“公子还要在豫州住多久?什么时候回京城?”
原来这位白衣公子是从京城里头来的,肯定也是有了不得的身份,看着知州大人那恭敬的神色便已知晓,高主簿收拾起轻慢的心思,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眼睛瞟了瞟彦莹,这农家丫头究竟是怎么样遇着这些权贵的?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林知州听说许宜轩回来剪彩,激动得全身打哆嗦,总算是能见着传说中的豫王世子了,上回自己打听到林勤勋曾经得罪过许世子,气得他七窍冒烟,拿着鞭子将他狠狠抽了一顿,打得林勤勋哭爹叫娘,林夫人眼圈子都红了,跟那兔子没两样。
许世子来了,自己可得要好好的陪个不是,林知州站在简亦非身边,脖子拉得老长,就像被人捏住脖子的鸭。
不多久,许宜轩骑马过来,一进铺子便高声大喊:“我闻着粽子的香味了!”
彦莹笑着从柜台后边迎了出来:“还不是世子爷出手?六千只粽子全包好了。”
昨日秀云喊了三十多个丫鬟婆子过来帮忙,包了差不多三个多时辰,这才将粽子包好。肖老大家准备的柴火都用光了,幸好有简亦非在,带着许宜轩与几个护卫亲自去山上砍柴,这才让灶台里火光熊熊没有断过。
肖老大见着就连许宜轩都指使着去做事情了,心中很是不安,可许宜轩却一点也不觉得累,他整日里关在屋子里头,好不容易得了个出来放风的机会,高兴得不行,哪里会觉得辛苦?再说他那些亲卫,自然是不会真让他过分劳累,他去砍柴,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许宜轩听着彦莹表扬自己,心中得意,拍了拍胸脯:“以后有啥事情只管找我!你瞧我昨日给你家砍了这么多柴火就知道我有多能干!”
彦莹忍俊不禁:“是是是,我知道你很能干呢,快些,等你剪彩我这铺子就要开张了。”
旁边林知州与高主簿的嘴巴张得大大,合都合不拢来,竟然……许世子竟然给肖姑娘家去砍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许宜轩握着剪刀走了出去,简亦非扬扬手,顷刻间鼓乐齐鸣,东大街上的行人听着这边热闹,都赶着往这边走:“快些,去看看热闹!”
“各位父老乡亲,小店今日开业,开业当日优惠酬宾,东西都是九折优惠,优惠活动持续三日,还请各位赏脸!”彦莹落落大方,朝围观群众拱了拱手:“小店里头卖的都是一些农产品,还有不少好吃的东西,可能各位乡亲还没尝到过,今日进店瞧瞧,以后就知道是卖些啥东西了!”
围观的人听着彦莹这样说,一个个都在摇头:“什么东西没尝到过?这位姑娘也太会夸口了!”
许宜轩听着急红了脸:“说什么呢,肖姑娘店子里的东西小爷都没尝过,你们还能尝过不成?”他跺了跺脚,表示很不爽,脖子上挂着的璎珞随着阳光不住的闪着,几乎要耀花了旁人的眼睛。
“你又是谁?凭啥说你没尝到的东西我们就没尝过?”有个老者摸着胡须嗤嗤一笑,显出一副不屑的神色来:“少年郎,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咧!你怎么就敢到老汉面前说大话?”
林知州见着旁人讥笑许宜轩,心中一急,赶着踏上一步,拍着胸脯道:“你们不认识他,可认识本官?肖姑娘这百香园里卖的东西,真是新样东西,本官好多都没尝到过,绝不是在说假话!”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站着的许宜轩:“你们知道他是谁不?他是豫王府的世子爷,今日肖姑娘特地邀他来剪彩的!可别胡乱说话,冲撞了贵人!”
“原来是豫王世子,难怪这么大的口气!”人民纷纷议论了起来:“那些东西他都没尝过,那咱们便更没尝过了,赶紧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