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就这么九曲十八弯地跟杨丽娟绕着圈子,几乎要把杨丽娟给绕晕了,但一边的安蓉蓉一路听下来,他话语中心旨意也不过就是他多么不容易,江母多么不容易,江晚晴多么不容易,他全家多么不容易,虽然江晚晴的的确确是打了她杨丽娟,但江晚晴还是多么不容易……所以像杨丽娟这么大度又宽宏大量的人一定会原谅江晚晴这个小小的错误的,对吧?
再加上一边咔嚓咔嚓个不停的相机,还有那些人胸口上带着的各个电视台各个媒体的标记,简直让安蓉蓉咋舌不已。
安蓉蓉掐指一算,从昨晚网上事发到现在,也不过就二十个小时不到,但江父却能那么坚定地抛下自己的事务,从东仓市那个破地方第一时间赶到帝都,拉下自己的脸面,跟杨丽娟这么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的人道歉,还叫上这么一大票媒体造势……这样的做法,就算是安蓉蓉,也不得不说江父的危机公关做得好: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是条汉子。
安蓉蓉可以想象得到,当媒体将这一幕播出后,江父能够给自己给江家刷上多大的好感,而凭着这样的好感,他又能够将后续事宜以及江晚晴动手的事的影响压到一个怎样微小的地步。
而当杨丽娟被江父骗出一个“原谅”之后,就算是网上那些沸反盈天的声音,也只能偃旗息鼓,毕竟当事人都说了“原谅”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这样的手段,十分果断,十分有效,却也十分卑劣不要脸。
因为在这件事里,作为真正当事人的杨丽娟的声音,事实上从来没有被江父放在眼里过。
江父这样的一场哭和一场忏悔,只不过是一场作秀罢了,目的是为了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口中骗来一个道歉,而他心中的歉意,恐怕真没有多少,否则也不会不顾杨丽娟现在的状态,硬是拉着这么多人,将杨丽娟推上风口浪尖,用“道德”织成枷锁,牢牢压在杨丽娟的肩上。
到了现在,杨丽娟能够原谅自然是最好的,就算她不原谅,江父姿态已经做足了,不接受他的道歉反而会显得杨丽娟气量狭小斤斤计较不识好歹。
站在江家的立场,他们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甚至于时候还会给杨丽娟丰厚的补偿,可谓是仁至义尽。
但站在杨丽娟的立场上,安蓉蓉却是看的心头火起。
——你说对不起就没事了,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凭什么你说道歉别人就要原谅?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容易,别人一个无辜的人被你女儿抡进医院到现在,你女儿可还一个面都没露过呢,人家容易吗?
自己的女儿不养好,还好意思跟受害者抱怨自己的不容易?
呵呵你一脸好吗?
安蓉蓉冷笑一声,就想要冲上前去拉住杨丽娟,不让杨丽娟轻易说出江父想要的“原谅”两个字。
可还没等安蓉蓉有所动作,一边炮仗脾气的朱冰忍不住了,一声“呸”响亮得整个病房的人都听得见。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顿,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
☆、第105章 chapter.105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顿,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
在这一瞬间,安蓉蓉敏锐地察觉到,这群记者当中似乎有些人的表情十分奇怪。
——咦?
这是什么意思?
奇怪的感觉从安蓉蓉心中一闪而过。
可还没等安蓉蓉想得更多,朱冰那咄咄逼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道:“好啊!作秀作到我朱冰头上了?嗯?你以为你女儿打了人,让你这个当爹的哭一场就行了?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我砍你女儿一只手,回头跟你这个爹道个歉,你要不要原谅我啊?!”
朱冰说着,一巴掌拍在桌上,把病房里头毫无防备的人都震得抖了抖。
“还有你们!”朱冰回过头,手指尖几乎要戳到最前头的记者的鼻子上,“拍什么拍?没看见这是病人吗?都把东西放下!”
朱冰这句话撂地上,既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放什么狠话,就算表情的确凶狠了些,但衬着她那非主流的发型,在安蓉蓉眼里不但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还有几分忍俊不禁。
可对安蓉蓉来说没什么威慑力的表情,对那些记者却是不一样。
只见这句话刚落音,在场的十二个记者就有六个乖乖放下了手里的相机。
安蓉蓉一扫,诧异地发现放下相机的竟然都是一些影响力不错的媒体和报社,反而是一些小报记者还死死抓着手里的相机,对着朱冰投以愤怒的目光。
——这个……
安蓉蓉的目光落回了朱冰的身上,眼中探究之色更甚。
——朱冰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在场最愤怒的人却不是这些记者,而是江父。
眼见事情只差临门一脚,却突然被人横插一手,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这怎么不让江父气愤?
但就算再气愤,能够从一无所有变成如今大商人的江父却不是没眼色的人。虽然江父并不认识站在这里的朱冰和安蓉蓉,但他却知道他到底叫来的是哪些媒体哪些报社。在来之前,他们都拿着他的钱,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给他说,这不过是小事一件,只要操作得当,不说把江晚晴身上洗干净,就算是反泼杨丽娟一身污水也是没问题的。
可到了现在,那些拍胸脯的人都乖得跟个鹌鹑似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先前狮子大开口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江父心中虽然气愤无比,但更多的却是对朱冰这个人的重视和忌惮。
这个朱冰,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父把京城里有关系的人全都筛了一遍,可也没想到这朱冰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也只能赔着笑脸,道:“小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是诚心诚意地跟这位杨丽娟姑娘道歉的,我知道晚晴她总是迷迷糊糊,一直犯错,但她没有坏心的,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她心里也非常内疚,但却没脸再来见你们的这位同学,所以才让我来替她来跟这位姑娘道歉的,这怎么是作秀呢?”
江父十分狡猾地回避了朱冰的问题,甚至于偷换概念,将那江晚晴故意伤人说成了“失手伤人”,还一副已经好好教训了江晚晴的样子。
如果江父口中的不是“江晚晴”而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恐怕还能唬住别人,可是他说的那个“非常内疚”“没脸来对受害者道歉”的人却是江晚晴。
江晚晴是个什么货色?什么性格?什么样的人?
凡是有见过江晚晴那场以一挑众,大喷四方的泼妇模样的人,恐怕都不会陌生。
可江父却显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