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若被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 这才觉得眼熟。“你不是每日煎药的婢女吗怎么也跟出来了”
女子微微一颔首“属下名为白芫, 是小满姑娘的侍卫。”
小满也是满面疑惑,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有人拦着姜驰, 倒让她心安了不少。
程郢本来正在和林菀互相讥讽,听到姜驰的一声“姜小满”也震惊地回过头, 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姜小满好啊, 姜小满,你果然是跑了,居然还敢回来”
姜驰捂住被打得生疼的胸口, 目光发怔, 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下一刻, 他却鬼使神差的扯住了走向小满的程郢。
“舅舅”
程郢盯着白芫,神情倨傲“你是何人,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和我作对, 是不想活了吗”
白芫冷眼看着, 继续面无表情,根本不屑于理会他的话。
小满扯着江若若的袖子,偏过头不敢看程郢,白玉的手指轻轻颤抖。
“既然没死, 现在跟我回去,你还能将功赎罪。”程郢眯了眯眼, 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兔子。“你若再跑, 我可没相府的人那么好心, 你的腿可就别想要了。”
江若若气得涨红了脸,连仪态都没注意,啐了一口“呸,你这混账东西,大言不惭”
小满脸也是红的,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气愤。
若若拉着她的手轻拍两下,惊惶不安的心莫名沉稳了许多。加之在益州待了这么久,已经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了。分明她可以不用再那么可怜卑贱的活着,有人在乎她对她好,凭什么就要被相府的人视若草芥。
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勇气,她抬起头直视着程郢,强忍住语气中的颤抖,眼中的恐惧却渐渐消散。
“我有何罪要赎我又有何亏欠”
程郢没想过她会反抗,就像是看到了兔子咬人一般,气极反笑。
“你生来就是药引,这是你的命,这是我们给你的命,让你锦衣玉食的长大,不过是放血而已,你竟不知感恩,还一心要害死月芙。”
姜驰扭头看了眼程郢,抿着唇默不作声,目光又回到了小满身上。
一年多未见,她看上去比从前还要有神,以往总是刻板无趣的,枯燥的像只褪了色的花,美丽又空洞。
而如今的姜小满,有了更多的神采,眼神也莫名的坚毅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但这种变化,他竟不觉得讨厌。
江若若愤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程郢的话如同一颗石子砸落深潭,将她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激起一声巨响。
“我的命不是你们给的,是我娘生下我,是她让我活到现在。你们只是让我去死而已。就算姜丞相和我有血肉之恩,十几年以血为引,我该还的早该还尽了。我不属于姜家,也不欠姜家。”
她想到了死也没回到益州的陶姒,语气竟渐渐染上了怒意。
江若若有些惊讶,连姜驰和程郢也是如此。
他们似乎从来没见过小满发怒,以前的她就像是没有这种情绪,从不责怪旁人,也不会大声的斥责什么。
姜驰发亮的黑瞳定定地望着她,张了张口,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小满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程郢被激怒,阔步走来要强行拉她,一直沉默护在小满身前的白芫,见他靠近直接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
薄刃的寒光一闪而过,即便程郢躲避及时,仍免不了被削断了半截袖子。凌厉的锋刃划开他的手臂,鲜血滴答滴答落入尘土。
“你”
“再进一步,死。”白芫的眼神和语气一般冷冽。
程郢捂着手臂,血从指缝渗了出来,他黑着一张脸,因为愤怒显得表情更加狰狞“好,好你个姜小满,只要你活着,今日放你一马,过几日,定要你跪着给我磕头认错。”
他和姜驰出来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这女子身手不一般,下手极为狠辣,他们若硬拼必定占不了上风。
反正姜小满还在京城,他总能把她给捞出来。
“傻站着做什么”程郢深吸了一口气,瞪着一动不动的姜驰。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又吩咐身边的小厮”跟着她们。”
“是。”
林菀捂着隆起的小腹,远远地看完了一切。
小满和江若若细声说了些什么,视线突然扫向她。
林菀面色略显苍白,正想着如何开口,小满便转身走了。
她长吁一口气,顿觉轻松许多。
却没想到今日的麻烦,是丞相那个死而复生的女儿,凑巧替她拦了一回。
路上遇到这样的事,江若若哪里还有心思逛什么商铺。
小满觉得自己打扰了她的好兴致,有些抱歉“都怪我给你惹麻烦这几日我还是不出门了,我早该想到会遇见他们,没想到会在今日,会是这么”
“说什么胡话,这如何能怪你,虽然我不知他们和你到底有什么过往,但那男人凶神恶煞的,可想而知你曾经日子有多不好过了,现在你是我们家的人,有人欺负你,我们第一个不答应。”江若若说着,表情又古怪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相府怕什么,太子不是还喜欢你吗还特意在你身边插了一个侍女。”
小满听她提起周攻玉,摇了摇头“可他不会选我的。”
“什么”
“也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白芫瞧了小满一眼,不禁觉得她不识好歹。
等回到威远侯府,江所思和威远侯都知道了这件事,小满也不再隐瞒,将事情原委托盘交代了,却没有说周攻玉与她之间的事。
威远侯闲散多年,虽不参与朝政,却也是个极其正直的人,得知姜府和程家人所作所为,也是气得将茶盏拍得哐当作响,口中念念有词“竖子实乃狼心狗肺,丧尽天良如此品性,竟也当得一朝之相”
气完之后他又觉得无奈,多年前他也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如今垂垂老矣,整日养花逗鸟,就算看不惯姜恒知的所作所为,却也做不了什么。
能受到这般爱护,她已经觉得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