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和以有些发怔,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古时候七岁男女不同席的话来,照着这时候的思想,一男一女长期一起念书可能确实有些不合适?她有些无语,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还能不能有些纯洁的友谊了?
也怪不得孙家大娘那时候欲言又止,大概是心有想法、不是很乐意就这么把自家姑娘搭给顾家,却也没敢言语。
她道:“这样,先生给他们二人教学时,俩人中间落了个帘子,这就行了吧?”
“是,我近日就去安排。”九叔这才点点头,即便小少爷是个男子,可长期与一并非仆人的女子单独相处,也是不妥。
顾和以点点头,照这么看来,九叔能同意贺穆清跟在自己身旁,已经是十分宽泛了。
“对了小姐,老爷往日出海,皆是在正月里乘着东北季风而去,先前家里的两艘商船都沉了海,想要造船也是来不及,我与孙旭商量了,此次由他去找船租赁出海,同时也叫船厂造上新船,大抵是要花费不少银钱,与小姐说上一声。”
“嗯,也只能这样了吧,孙旭以前出海肯定也认识一些船主,托他去寻也合适。”都是刚需,顾和以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顿了顿,问:“叔母和弟弟此时都在宅中?”
“是,二夫人与小少爷很少出门,小姐是要过去?”
长兄如父,顾家兄弟在世时,家中大小事务都是听顾和以她父亲的,她叔父对自家兄长很是敬重,再加上叔母怕事,性子软弱,自知青楼出身身份低贱,在家中不争不抢,所以顾和以不与他们亲近,她也很少叫顾和谦去打搅顾和以。
顾和以在宅中这么多天,都还未曾见过他们。
“嗯,我过去见见他们,九叔就不必一起了,我今日买了些笔墨回来,九叔替我转交给孙唯妹妹吧。”
从安陪着顾和以跨过一道月洞门,进了叔母与弟弟所住的院子,天色微暗,此时室中已经点了灯,散出些许暖橘的光亮来。
住在下房的婢女听了声音立刻小步出了屋,一边向顾和以行礼一边道:“大小姐。”
声音不小,像是刻意放大了音量叫主屋听见似的。
果然主屋里的细碎谈话声立刻停下了。
院中的婢女为顾和以掀了冬日里挡风用的厚重门帘,顾和以进了屋中,见她叔母和弟弟已经都站起了身,有一本散落着书页的书放在榻上的乌木边小案上,案上还放着一盏油灯,应是两人一同读书来着。
顾和以不知道她叔母本名是什么,记忆中只知道她叔父一直管叔母唤做“瑶娘”。
瑶娘一见顾和以进了门,便软着声音道:“和以来了。”
“阿姐来看谦儿了!”
顾和谦瞧见顾和以就要上前去,却被瑶娘拉住了手,“谦儿别冲撞了你阿姐。”
顾和以暗地里扬了扬眉,还好她这叔母没有女儿,她要是穿成了叔母的女儿,有这样一个性子软绵绵的娘,估计得逼疯她。
“叔母,谦儿是我弟弟,与我亲近些也是应该。”她摆了摆手,来到矮榻旁,捡起了小案上的书卷,“谦儿刚刚在读书?”
“是!谦儿在给阿娘背书。”
顾和谦看起来很是喜欢他这个姐姐,只是顾和以并不太与他亲近,又碍于自己母亲的教导,很少去找她顾和以。
顾和以不是很喜欢小孩,不过……
她瞥了两眼顾和谦。
若是这样听话不吵不闹的小孩倒也不惹人嫌。
顾和以在她叔母这边也完全不带客气的,自己直接坐在了把靠背椅上,瑶娘也随着坐下了。
顾和谦并没有与他娘一起,而是跑到了顾和以身旁。他比顾和以矮上了一头多,站起来只到顾和以的肩膀,顾和以坐下,他就半趴半倚的靠着顾和以的腿。
瑶娘微不可察地敛了下眉头,怕顾和以不喜,本想呵斥顾和谦一下,却在瞧见顾和以抬手轻轻拍了拍顾和谦的头之后将嗓子眼儿里的话咽了下去。
“谦儿长大了想做什么?是入朝为官还是经商?”
“经商!”
听了自家阿姐的问题,顾和谦完全没带犹豫的,直接选择了经商。
顾和以挑了挑眉头,“为什么要经商呢?”
“九叔说最近阿姐每天都很累,谦儿也经商的话,就不用阿姐那么累了。”顾和谦用一双大眼睛瞧着顾和以,语调还有些天真。
不假思索的童言童语让顾和以有些感动,她带着笑意道:“谦儿现在还小,选择还有点儿早,来年开春儿了,谦儿参加太学的考试吧,去学习财政赋税相关的,若想为官可入户部,若想经商,也可掌着账房,怎么样?”
“都听阿姐的。”
点了点头,顾和以看向瑶娘,“叔母觉得呢?”
“全按着和以的安排来吧。”瑶娘本就有意让顾和谦入太学,自是没什么意见。
顾和以揉了揉自己这便宜弟弟的头,“那好,谦儿以后念书,可以去书房,我瞧着书房里有不少书,自己选着读。”
顾和谦双眼一亮,看起来明显是很开心,却又在下一秒咬了咬唇瓣,小心问道:“姐姐不是一直在书房吗,不会打扰到姐姐吗?”
“不妨事,以后有事随时去找我好了。”
……
一番委实无聊的应酬之后,陈顺回了府中,就见管家一路迈着小步跟在了他的后头。
“今日城南顾家顾大小姐托人送来了信,不知大人是否要看?”管家低声说着,细心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只见陈顺一听着这个名字,眉头稍稍皱了一下,“顾和以?”
对待朝中之人和市井百姓,陈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面对整日和他打哑谜的官员们,他也会笑眯眯地迂回着;而面对有求于他的人时,他若不想搭理便直接拒绝,碰上两次钉子自然就不会再来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