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自己弟弟说话这样没个把门儿的,安北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拍了一下安南,低声呵斥了一句,“南儿,不得无礼。”

顾和以嘴角挑了挑,她稍微弯下了身子,和安南平视着,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是不是把一个阉人养成男宠,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连自己说的话都不敢承认,就是没种。”

就是没种。

安南被这句话说得极是羞愤,一张小脸都憋得通红,他咬着牙,憋了两秒钟之后,忽然高声说道:“你才没种!顾和谦本就是贩夫之子,是最为下等的人,满身尽是铜臭味,根本不配和我们同舍,我又没说错什么!”

顾和以哼笑一声,给人扣帽子这种事实在是太容易了,“先皇亲自颁布律法,抬平了士农工商四者的身份,你这是对先皇大不敬,你知道吗?细究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安北拉了一把自家这个到处惹事的弟弟,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那个表情就是在告诉他回家再教训他了,让安南往后缩了一下。

今日安北之所以回来太学院这边,就是因为安南说自己在太学院受了欺负,又见他确实被人打了,伤得不算多严重,可这无缘无故打了将军府的小公子,就是打他们将军府的脸,安北是来帮自己弟弟讨个公道来的。

可顾和以跟安南两个人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了,安北作为一个思路清晰的成年人,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这一看就是自己弟弟在太学院中没少羞辱人家顾和谦,这么多天下来顾和谦实在忍不了了,就扬起拳头跟安南打了一架。

明明是过来替自己弟弟说话的,谁想到反倒被人将了一军,被扣了个大不敬的帽子,他还没有一点儿反驳的余地。

如果真的是自家弟弟先这样辱骂别人,而且还是因为商人地位这回事,那他们还真是不占什么道理,被闹大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安北让安南先安静了下来,而后略带歉意地对顾和以说道:“家弟不懂事,我事先没有搞清情况就来了这旁,给顾大小姐填麻烦了,出口辱人绝不是君子所为,更何况还违背了律法,日后我定会好好教导家弟,不再让他犯下这等错事。南儿,快给顾和谦道歉。”

教舍中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的刚刚的话也被不少人都听了过去。

安南就算是再不愿意给顾和谦道歉,但有着安北的威压,安北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很是害怕,他根本不敢不照做,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跟顾和谦道了歉,他把眼神看向了一边,“对不住,之前我那样说你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用贩夫这种词去取笑你了。”

被人打成这样,竟然还要给对方道歉,这让安南感觉特别委屈,说完他就鼓了鼓嘴,似乎有点儿想哭似的。

顾和以挑了挑眉,她看安南那个熊孩子这么嚣张讨厌,还以为将军府的人兴许是个没文化不讲理的大老粗,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好说话又明辨是非。她点点头,既然对方跟她好好说话,那她当然也不会做出什么无礼的事,于是也垂了垂头,说道:“顾和谦动手打人也是不对,只要你们不再那样辱骂他,他以后也一定不会再犯错误,谦儿,是吗?”

顾和谦已经被安南道了歉,他心里的不满一下子就降低了很多,于是点了点头,“打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们好好相处吧。”

小孩子之间说简单也简单,说开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一直揪着不放的必要。

等顾和以离开教舍时,顾和谦送了出来,他看向了顾和以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星星眼一样,对自家姐姐极是崇拜,“阿姐好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得安南像我道歉了,谦儿好开心。本来还以为阿姐要主动带着谦儿给这种公子哥道歉,果然阿姐不是这种人。”

顾和以脸上带笑,揉了揉顾和谦的头,温声说道:“他们那样辱骂你,肯定是他们错在先,但是谦儿以后不能再主动与人打架了,就算……你打人还挺厉害的。”

顾和谦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知道了阿姐,以后我不会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的。”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说道:“以后若是再碰上这种事,谦儿也会主动和阿姐说的,不会再瞒着阿姐了。”

听他这么说,顾和以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

孙旭第二次出海还没过多久,很突然的,转眼就听说北地的胡族入侵大周,北方边境战事起了。

听坊间流传,胡族此番来势汹汹,已经攻下了边境两座城池,所以朝廷这次才会如此重视,派数名将军与十万大军奔赴北地。

就算传闻之中边境已经如此危在旦夕,京中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也从未停滞过,不说白日里,就是夜间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丝毫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贺穆清还是跟以前一样,作坊、铺子、顾宅几边跑,偶尔去上一趟仓库。

顾和以好几次都觉得贺穆清的生活实在是太单调了,她还有个研制合香的爱好呢,自己鼓捣半天一天都不觉得无聊,可贺穆清除了家里的事,就是陪在她身边,给她念念话本揉揉肩膀,似乎没有什么自己的喜好。

在反复犹豫过好几次之后,她终于措了措辞,跟贺穆清说道:“贺穆清,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事?每天除了家里的事就是陪在我身边,会不会太无聊了,要不然找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去做吧。”

屏风之后的水声忽然停了,空气中凝结了一会儿,贺穆清才开口,话中听不出情绪来,“小姐是已经厌倦了穆清么?”

顾和以犹豫了好多次才问他,就是怕他会有这种想法。

她眉头微微敛了一下,颇有些为难,“没有,就是……你看比如江纭,他在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弹弹古琴,偶尔练练字或者作一幅画,丰富一下自己的生活。”

忽然有一阵水声响起,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换衣声,片刻之后,贺穆清带着一身水汽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小姐是喜欢听琴么?穆清可以去学。”

听到了江纭的名字,他心里醋了一下,不过又很快就掩盖了下去。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总得是要有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吧。”顾和以用布巾将贺穆清潮湿的长发包在了脑后,目光落在了他被水洇湿了一些的衣料上,“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呀。”

贺穆清隐约能懂得小姐的意思,可他却不愿意那样,于是他问:“穆清有小姐就够了,这样不好吗?小姐有事时穆清也不会去打扰小姐的。”

“当然不好。”顾和以毫不犹豫地否定。

“那……穆清听小姐的话。”虽然不认同顾和以的话,但贺穆清还是轻轻点点头,“穆清只是想要多与小姐相处。”

顾和以瞥了一眼房间中计时用的线香,估计了一下时间,再过上一会儿,等贺穆清的头发干了,差不多就可以休息了。她倚在榻上,说道:“一辈子真的很长的,只怕你以后会腻到再也不想见到我。”

“穆清才不会!”贺穆清忽然提高了声音,扭过头来反驳了她,“小姐可不能这样冤枉穆清。”

他是第一次这样大声且激烈地反驳顾和以,叫顾和以微怔了一下。

微怔之后,她叹息着笑了,“好好好,你不会。”

贺穆清在她面前,一直都很是黏人,却也有分寸,不会叫人太过腻味。她真的很难想象,贺穆清这样一个很可爱又黏人,说句情话就会脸红的人,是怎么把作坊里的事情处理得那么好的。

可能就是像刚才那样,敛着眉头一脸正色地说话或是训斥其他人吧。

贺穆清自己起身理了理衣裳,他在宫中待上了七个年头,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还是很注重自己的仪表,什么时候都喜欢让自己规规矩矩的。

他去一旁的小柜之中取了什么东西出来,背着手走到了顾和以的面前。

“穆清知道过几日就是小姐的生辰了。”他的手紧握着,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将藏在背后的锦盒递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了顾和以的面前,“年初的时候,穆清在首饰铺子中见到小姐似乎很喜欢这对耳环,便用攒下来的月钱去铺子中买了下来,想送予小姐。”

顾和以有些意外,她接过了那一方锦盒,打开了,见里面是一对铜镀金嵌石耳坠,铜镀金的耳圈上坠着外白内蓝的彩石,彩石并非是什么奇珍异宝,但是造型很是独特,做工精巧细致,模样很是好看。

贺穆清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搅着手指,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家小姐的反应。

他从来没有送过谁什么礼物,他也知道拿自己那一个月几两的银钱攒起来买的这耳坠并非是什么上等货,但……那时候小姐看着这一对耳坠,似乎看了很久,应该是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