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略经踌躇,道:“是世子吩咐的。”

“哦,”乔毓并不觉得意外,点点头,又道:“叫你们杀了我,再挪出去?”

魏平听得微怔,下意识摇头:“不,世子只吩咐我们将人带出去,剩下的便不归我们管了……”

“将我带出去?”乔毓有些讶异,心思微动,再想起新武侯世子看自己时的黏腻目光,顿时明白过来,心下一阵恶心。

她神情冷淡下去,面笼寒霜,内室中光线幽暗,魏平抬眼一瞧,竟觉有些森寒,忙垂下头去。

乔毓扫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左边儿架子上有只白瓷瓶,拿起来,砸到他头上。”

魏平竦然一惊:“六娘,这……”

乔毓定定的看着他:“你们俩必须死一个,他不死,你死。”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魏平的额头却生了汗。

他与张贺无甚深交,但既然是一道出来的,贸然死了一个,新武侯世子那儿却不好交差。

他不想从命,迟疑几瞬,手便摸到了腰间匕首上。

一个闺阁女郎罢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早先肯进门来,是以为她有什么好主意,才肯勉强一听,现下她既强人所难,自己又何必顺从。

魏平定了心,脸上仍旧是原先神情,手却捏住了匕首把柄,即将出鞘之际,却听乔毓冷笑一声,一脚踢向自己小腹。

魏平不意她敢主动出手,倒是一怔,旋即身体后退,避开了这一脚,哪知乔毓顺势腾空而起,另一条腿重重踢到他脖颈,猛地捏住他手臂,“咔嚓”一声,生生卸了下来。

魏平虽有些拳脚功夫,却也不曾吃过这等苦头,分筋错骨的剧痛袭来,一声痛呼便到了喉咙,乔毓一拳打在他下颌,硬生生逼他咽了下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乔毓见他瘫倒在地上,面色涨的青紫,只是冷笑,举起那只花瓶,“砰”的一声,击中了张贺后脑,他在昏迷中抽搐几下,不多时,便见殷红的血色蜿蜒而下,人也没了气息。

魏平虽是新武侯世子身边护卫,却不曾亲手杀过人,眼见乔毓杀人如杀鸡,冷汗顿出,两股战战,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她,挣扎着往门外爬。

乔毓捡起他掉落的匕首,推开三寸,便见寒光凛冽,笑了笑,又一脚踩在他背上,阴森森道:“你逃不掉的!”

寂静的深夜,旁边是同伴尚有余温的尸体,身后是杀人狂魔,魏平遭遇到了人生最疯狂最刺激的一刻,八尺男儿,激动的掉了眼泪。

乔毓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气味古怪的丸药,丢到魏平面前,花瓶高高举起,笑容狰狞道:“要么吃,要么死,你自己选。”

魏平哪里还有别的路可走?

他流着泪,将那颗味道古怪的药丸吃了。

“很好,”乔毓将腿收回,又将花瓶放回原地,笑着问他:“你不会觉得那是糖丸吧?”

难道是毒/药?

魏平隐约猜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面对着乔毓,总觉得将信将疑:闺阁中的女郎,从哪儿去弄毒/药?

乔毓含笑为他解释:“你不知道,我很喜欢调香吗?”

魏平讪笑两声,低下头,不敢再表露情绪。

乔毓瞥了地上张贺一眼,厌恶道:“带他回去复命,就说你们来时,正逢我起夜,先一步被发现了,我失手杀了张贺,却也受了惊吓,你趁机带他逃走。”

魏平在心里左右思量一会儿,倒觉得有些可行,正踌躇间,却听乔毓又一次开口了。

“你是侯府中人,办起事来也便宜,”乔毓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笑意,徐徐道:“想法子弄一份籍贯证明,想必也不难吧?”

……

新武侯夫人自以为安排的滴水不漏,能将乔毓这个心腹大患除去,不想她运道竟这般好,生生躲了过去。

她心中失望,新武侯世子也是如此,失败过一次,乔毓便生了警惕之心,想再来一回,可就难了。

夜色深深,一片寂静,这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似乎正孕育着什么怪物。

新武侯世子有些忧心:“她会不会去向老太爷告状?如此一来,我们便……”

“告状?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新武侯夫人虽也担忧,却还是强硬着脸,嗤笑道:“深更半夜过去两个男人,谁知道做了些什么?她去跟老太爷告状,我们固然没好果子吃,她也一样!大不了将事情宣扬出去,到那时,她便是一步废棋,鱼会死,网却不会破。”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新武侯世子心中有些烦躁,想起乔毓绮丽的面庞与那曼妙身姿,眉头大皱:“就不能再想个法子吗?”

他气闷,新武侯夫人心中如何会痛快,面色阴沉良久,忽然道:“我记得,你似乎同她交情不坏?”

新武侯世子神情讪讪:“是不坏。”

“那便没必要多纠缠了,”新武侯夫人瞧出了儿子的小心思,冷笑一声,道:“再过几日,便叫你媳妇请她喝茶,一壶药闷倒,弄出去便是。”

新武侯世子迟疑道:“是否太过明目张胆了……”

“昨晚难道便不明目张胆?”新武侯夫人恨声道:“只要先一步将人弄出去,老太爷再气,也不会深究。”

她见儿子似有踌躇,心下更怨:“男人便要有男人的样子,畏畏缩缩,算怎么回事?”

新武侯世子面色窘迫,再想那活色生香的美人,便定了心:“都依阿娘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