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踌躇,下意识侧目去望,正迟疑间,皇帝却站起身,主动走到了近前。

卫国公等人见状,也忙站起身,唯有乔老夫人年高,人还坐在软塌上。

乔毓见别人起身,只得随同站起,想起他从前说的那几句话,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却听他徐徐道:“既然想知道我是谁,怎么不直接问我?”

乔毓也不怵,落落大方道:“现在问也来得及呀。”

皇帝颔首道:“也是。”

乔毓看周遭人这做派,已经明白了大半,屈膝施礼,道:“二姐夫,多谢你送我回来。”

那称呼亲近,却带着三分推拒。

皇帝盯着她瞧了会儿,微微笑了起来:“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乔毓笑了笑,没再说话。

皇帝也不介意,打量着天色已晚,便道:“朕该回宫去了。”

卫国公忙道:“臣送圣上。”

“不必,你们一家刚刚团圆,要忙的事情还很多。”

皇帝如此说了一句,又转向乔毓,道:“你是安安的幼妹,便是皇太子等人的姨母,合该叫他们来见你;再则,皇后过世之后,他们心中一直不甚安乐,你与你姐姐生的相像,他们应该也会很喜欢你。”

乔毓见了常山王妃与卫国公等人,都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亲热,再去想过世胞姐留下的儿女们,心中便多了三分怜爱,轻轻应了声:“好。”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道:“送朕出去。”

乔毓怜爱胞姐留下的儿女是真的,不想跟他过多牵扯也是真的。

乔毓可以是乔家的四娘,可以是明德皇后的幼妹,可以是葛大锤,但就是不能做别人的替身,活成一道影子。

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道:“我们一家刚刚团圆,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圣上自便。”

“你不是说,感激朕送你回来吗?”

皇帝忍俊不禁:“怎么连送朕出去这样的小事,都不肯办?”

“因为我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方才姐姐还给我上了药,”乔毓脸不红心不跳,道:“二哥,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圣上出去。”

你自己接不住的球,干嘛往老子这儿踢!

昌武郡公暗骂一声,却不好反驳,顺势道:“臣送圣上。”

皇帝摇头失笑,隔空点了点她,倒没再说别的,向乔老夫人微微致意,转身离去。

常山王妃是亲眼瞧着她长大的,如何看不出她心思,暗笑之余,也不多提:“四娘,你的行李呢?”

乔毓道:“我的行李本就不多,都在邢国公府放着,既然归家,总要去同他们说一声才是。”

“是这个理儿,”乔老夫人拉着小女儿的手,笑眯眯点头,又转向卫国公,吩咐道:“你跟四娘一块儿,往邢国公府走一遭,谢过他们这几日的照看,做人总要有始有终。”

卫国公顺从应道:“这原是应有的。”

乔老夫人颔首,神情冷淡下来,当家主母的气度显露无疑:“离了邢国公府,也别急着回来,再去新武侯府,砸了他们家的牌匾,他们算什么东西,敢打乔家的主意!”

卫国公笑道:“儿子原本就打算去走一遭。”

常山王妃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昌武郡公道:“我也去。”

“……等等,”乔毓总觉得事情要闹大了,挠挠头,有些无措的道:“他们也没伤着我,再说,我走的时候都报复回去了。”

“你这傻孩子,总爱把人往好处想!”

乔老夫人瞪她一眼,又怜又恼:“也就是你机敏,才没出事,若换成别人,掉进葛家,保准儿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杀人不成反被杀,那是他活该,不代表他没错儿,我叫人一日三回在他们家门口骂,也是咱们家占理儿!”

卫国公几人颔首道:“是这个道理。”

乔老夫人冷哼一声,又道:“他骗你入府,害你性命,这是第一桩;想拿你二姐姐做筏子谋富贵,这是第二桩;你当他送女进宫,只为承宠?错,是意在太子!这是第三桩!杀我乔家的人,还要打我乔家的脸,欺压乔家的外孙,谁给他的狗胆!”

卫国公几人附和道:“阿娘说的是。”

“……”乔毓茫然片刻,道:“好像是很有道理。”

乔老夫人叹口气,怜爱的看着她,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好了,到外边儿去,会吃亏的……”

“唉,”乔毓感同身受,同样叹了口气:“我总是因为太过良善,而跟那些变态格格不入。”

……

说干就干,眼见天色将黑,乔毓便同乔老夫人暂且辞别,带着给自己撑腰的兄长们和姐姐,一道往邢国公府去。

“也是缘分使然,”过去的时候,常山王妃笑着同乔毓道:“咱们家同苏家世代相交,可巧这一回,就叫你碰上苏家人了。”

“我说呢,”乔毓恍然大悟:“我瞧见苏怀信时,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常山王妃听她这么讲,神情微妙起来,昌武郡公轻咳一声,借着低头,遮掩住唇边笑意。

乔毓不高兴了,气闷道:“你们怎么又这样?我说错话了吗?”

常山王妃抚慰道:“没有没有,你别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