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兴文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却不同乔静与乔菀纠缠,只向乔毓道:“乔家姑姑,你今日乱了规矩,此处乃是皇家所设,严禁私下斗殴,违者……”

乔毓一摊手,无辜道:“可是,我没有私下斗殴啊。”

“……”章兴文一指瘫倒在地的裴十二郎,怒道:“难道这都是幻觉?”

“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够,白天也开始做梦了?”

乔毓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挠了挠头,又走到方才说她是老国公风流产物的吴六郎面前去了。

“知道什么叫斗殴吗?两个人有来有往,那才叫做斗殴。”

“像这种,”她示范着往吴六郎脸上扇了一巴掌,无辜道:“叫做单方面的殴打。”

吴六郎冷不丁挨了一记嘴巴,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面颊登时涨红。

他如何受得住这种屈辱,下意识想要还击,却见乔毓动作轻巧的躲避开,口中道:“呔,那傻仔!你这样私下斗殴,是要受到处罚的!”

吴六郎:“……”

章兴文如何遇见过这等无耻之人,一口血梗在喉咙,险些将自己噎死,阴沉不定的打量她片刻,忽然扬声笑道:“我见乔家姑姑身负佩刀,想来很有些本事?既如此,何妨当众一较高下?”

乔安心下大喜,若非场地所限,简直像来一套托马斯大回旋表达自己心中的欢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他下意识想要应答,冷不丁被乔毓拧了一下,心下微动,旋即回过神来,飞速在脸上揉出一个担忧中混杂着愤怒的神情:

“章兴文你要不要脸?!一个大男人,竟欺我姑母一个弱女子!有种便上场,同我较量一二!”

乔毓气愤道:“二郎,你别拦我,我才不信会输给他!”说完,便要上前。

乔南忙拉住她:“小姑母,不要意气用事!”

乔静与乔菀也道:“何必与这种人置气,平白失了身份。”

苏怀信面无表情,悄声对许樟道:“我常常因为太过良善,而与他们格格不入。”

许樟道:“……我也是。”

章兴文原本还有些迟疑,现下见状,却是心下振奋,悄悄同吴六郎递一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道:“乔家武勋传世,我愿领教乔家姑姑的高招!”

裴十二郎被人扶起,恨恨将唇边血迹抆拭掉,阴恻恻道:“我也愿与乔家姑姑一较高下。”

“三个男人迎战小姑母一个弱质女郎,”乔南面色顿变:“你们简直是厚颜无耻!”

“我们只是提议,并非逼迫,又不是强逼乔家姑姑登台,”章兴文微微一笑,温文尔雅道:“如果她愿意低头认输,大可以免这场风波。”

“好了,你们不必再劝!”

乔毓面色执拗,倔强而又悲壮:“我代表的不是我,而是乔家,虽败犹荣,更何况我未必会败!”

这一刻,她仿佛是离群的孤狼,夕阳落寞,正如英雄走向末路,莫名的叫人心酸。

“好!”

乔家人与章家等人遇上时,周遭便有人围上来,将事情经过听得明白,现下听她如此言说,心下大为钦佩。

以弱质女流之身迎战二人,只为不坠家族声威,这是何等气魄?!

如何能不叫人钦佩!

众人纷纷喝彩道:“好一个虽败犹荣!”

乔毓回过身,忍着朝天空“嗷呜”一嗓子的冲动,向群众挥了挥手,果然赢得了一片掌声。

她微微一笑,又握住乔安的手,神情郑重,压低声音,激动道:“听见了吗?是他们先挑衅的,被打死也跟我无关!”

“……”不知道为什么,乔安忽然有点方,反手握住她手腕,叮嘱道:“小姑母,可以打伤,也可以打残,但是切记,不能杀人啊……”

章兴文等人眼见周遭围上来一群人,心下便老大不痛快,明明是乔毓先惹事的,也是她先打了己方的人,闹到最后,怎么就跟她是个孤胆英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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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败犹荣?狗屁!

这几家感情是不好,但并不是因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争执,而是历经多年的利益纠葛与仇恨交织,根本无法化解。

申国公府章家,是章太后的娘家;卫国公府乔家,是明德皇后的娘家。

倘若皇帝是章太后的儿子,那两家必然亲近,但很可惜,皇帝不仅不是章太后的亲生儿子,还是她的杀子仇人,两家的关系能好就怪了。

同理,蒋国公裴安与安国公吴浈,一个是太上皇的心腹,另一个是太上皇的嫡系,都曾经明刀明枪的反对皇帝继位,与乔家的关系当然也不好。

这几家能走到这地位,当然不是傻子,也看得清局势。

——太上皇虽还在,但也就那样了,想要咸鱼翻身,怕是很难。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太上皇想保全章太后所留的儿女,也想保全昔年忠心耿耿的旧部,免不得想要同儿子和解,章家、吴家与裴家等人,当然也很愿意改换门庭。

而现下,就有一个最好的时机。

明德皇后薨逝,中宫空悬,有什么比继后出自这三家,更能叫他们安心的?

大唐顶尖的勋贵就那几家,最有可能再出继后的自然是乔家,可乔家长女早几年便出嫁,第二女乔静也才十一岁,差得远呢。

他们家没有合适的人选,再选别家,那就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