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面露讶色,下意识扭头去看,忽觉脚踝一阵剧痛,好容易才忍下来,没有痛呼出声。

“好啦,”乔毓搭着她手臂,道:“你站起试试看。”

那女郎缓缓站起身来,略微动了动,虽觉还有些痛,较之先前却要好得多,莞尔一笑,屈膝施礼,再三向乔毓称谢。

她生的很好看,素衣碧裙,亭亭如一支新荷,娴雅端庄。

乔毓自己走不了这种风格,倒很喜欢这样的姑娘,笑着问了声:“你是哪家女郎?改天可以一起出去玩儿嘛。”

那女郎笑意温婉,再度屈膝,道:“秦国夫人有礼,家父乃博亭侯孔郁,小女单名一个蕴字,家中行四。”

“……”乔毓:“博亭侯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她有点儿囧,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巧韩国夫人打发人来寻她,忙借着这个由头溜了。

方才混乱起来的时候,韩国夫人正同昭和公主在一处,被禁卫护的严实,没受什么伤,这会儿四下里找乔毓,是昭和公主怕母亲伤到了,非得亲自看看才安心。

乔毓好久没享受到这种待遇了,被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儿,才道:“好了没有?这不是没事儿嘛。”

昭和公主再三嘱咐:“小姨母,这样很危险的,以后再遇上这种事,你不要再往前冲了,要先保护好自己……”

乔毓最喜欢乖巧的小姑娘了,伸手摸摸她的头,道:“知道啦。”

昭和公主将她的手拨开,郁卒道:“你要往心里记,不要只是嘴上答应。”

乔毓道:“好好好。”

昭和公主半信半疑,韩国夫人听这口气,便知道她根本没往心里边儿记,正摇头失笑,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嚷嚷:“那个会看病的女郎呢?还不快些过来,长公主殿下伤到了……”

乔毓听这口气,便觉得不高兴:

她是出于好心去帮忙的,可不是闲的蛋疼去当使唤丫头,你们家长公主殿下的伤又不是我砍的,关我屁事。

她不高兴,昭和公主更不高兴。

母亲愿意去帮忙是她心善,可不代表就要被别人使唤吩咐,钥匙三分钱一把,十文钱三把,有人配吗?

“长公主受了伤,那就去找太医,找不到就慢慢找,实在不行就去城里边儿请个大夫,在这儿嚷嚷什么?”

昭和公主冷冷道:“好叫别人知道,她身边的侍婢特别没规矩吗?”

她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话音落地,周遭便安谧起来,连带着那说话的侍婢身边儿,也空旷了几分。

昭和公主扫了她一眼,蹙眉道:“你是哪家的?”

那侍婢骄横惯了,但也要看是对谁,太上皇有那么多公主,可哪一个的分量都不如昭和公主重。

她心知闯了祸,忙近前去施礼,赔笑道:“奴婢是庐陵长公主身边的人,语有冒犯,殿下见谅……”

别人也就罢了,偏生是在母后丧期生事的庐陵长公主。

昭和公主三分的怒气也变成了十分,倒不至于拿这侍婢撒气,眉头皱了皱,摆手道:“你回去。”

那侍婢松了口气,连连谢恩,忙不迭走了。

乔毓看她神情,隐约猜到什么:“你跟庐陵长公主相处的不好?”

“她是皇祖母的亲女,”昭和公主一句话点名利害,又补充道:“母后过世之后,她在命妇哭临时闹过事儿。”

乔毓不敬鬼神,但是敬逝者,尤其是在逝者是自家亲眷的时候,唐六郎只所以会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犯了这个忌讳。

她眉头一跳,没再说什么。

方才刺客出现的突然,庐陵长公主匆忙躲避,不小心摔了下,腰磕在石头上,这会儿还在难受。

这地方有些隐秘,即便有太医在,也没法儿叫帮着看,正好听说有个女郎会医术,便吩咐人去叫她来,不想竟碰了这么一个硬钉子。

“……奴婢早先不知那女郎便是秦国夫人,有所冒昧。”那侍婢不敢隐瞒,低着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

庐陵长公主信手捉起身边儿的茶盏,砸到那侍婢头上:“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叫不来!”

说完,她又叫人搀扶着起身,冷笑道:“怎么,明德皇后身份贵重也就算了,她妹妹也是金枝玉叶,使唤不得?”

庐陵长公主想起那张与乔妍相似的面孔,心里便觉得膈应,略微整了整鬓发,叫那侍婢领着,去寻乔毓了。

她过去的时候,乔毓正坐在栏杆上,优哉游哉的跟昭和公主说话,两腿离地,闲适极了。

庐陵长公主心下更觉不快,轻咳一声,示意有人到了。

昭和公主打小就跟这姑姑相处的不好,经过丧期之事,更是彻底撕破脸了,屁股也没挪地儿,道:“姑姑见谅,我不小心闪了腰,这会儿站不起来。”

韩国夫人闻言失笑,起身向她行了一礼。

“……”庐陵长公主心下暗骂,冷脸道:“秦国夫人呢,便不需要向我见礼了吗?”

乔毓虽没见过庐陵长公主,但也不至于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正准备起身呢,腿就给昭和公主按住了。

笑话,她怎么可能看着母亲给庐陵长公主见礼?

“巧了,小姨母也伤了腰,站不起来。”

昭和公主语气轻飘飘的道:“再则,小姨母是一品夫人,又食邑千户,与姑姑辈分相当,难道还需要施礼吗?姑姑你也才食邑六百。”

“长公主是长公主,国夫人是国夫人,”庐陵长公主冷笑道:“怎可一并而论?”

“这我就不知道了,”昭和公主无所谓道:“要不,姑姑先去礼部问个清楚,再来寻我们说话。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父皇面前问问,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