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来的很快,姚氏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达胃部,再过一会儿,腹部便猛地疼了起来,便溺之意愈甚。

乔毓问了句,她忍羞答了,乔毓便到床榻边儿上去为她顺腹,约莫过了一刻钟,宫口渐渐打开了。

陈国公夫人与江邑侯夫人都曾生产过,见状便安了一半的心,近前去安抚着儿媳妇/女儿,乔毓却又令人去煎药。

宫口既开了,没过多久,孩子的头便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不多时,孩子便生出来了。

“是个小郎君!”江邑侯夫人欣喜道。

姚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憔悴的笑容来。

新生的小娃娃蹬着腿哭闹不休,内室众人脸上却皆是笑意,江邑侯夫人帮着剪断了脐带,将孩子包裹起来之后,给女儿瞧了眼:“你先看一眼,马上还要帮他抆洗呢。”

姚氏语气低柔,爱怜的看了看还沾着血污的孩子,虚弱道:“去。”

外边儿侍婢又送药来,却是乔毓方才叫煎的,她照例尝了一口,方才喂姚氏喝下,又叮嘱道:“你这胎生的艰难,伤了元气,三年之内最好不要再孕。再则,方才催产之药效力太强,归府之后也要好生静养,三月之内,不要与夫君同房……”

“好。”姚氏唯有点头,生产过后,她着实气弱,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力气,竟握住了乔毓的手:“秦国夫人大恩,我实在不知何以为报……”说着,蜿蜒着落下两行泪。

“快别这么说,”乔毓忙帮她抆拭眼泪:“你刚生完,可别哭,月子里最容易落下病根了。”

“二娘说的没错,”江邑侯夫人也忍不住垂泪,向她见礼,再三谢道:“若非秦国夫人在此,今日怕是……”

陈国公夫人帮孙儿抆洗完,又仔细包裹好,闻言笑道:“秦国夫人若不嫌弃,便认他为义子,今日之事,也是有缘。”

姚氏强撑着笑了笑,道:“这便是他的福气了。”

乔毓有点受不住这热情,忙道:“还是算了,我还没成婚呢,再则,辈分儿也不对啊。”

众人听得齐齐笑了起来,倒没再提这事儿,新生的小郎君大抵是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蹬着腿,又哭起来了。

陈国公夫人抱着哄了会儿,又递过去给乔毓,笑道:“秦国夫人也抱抱他。”

那小郎君红彤彤的,又小又软,连她手臂长都没有,乔毓有点打怵,连连摆手:“我力气大,不敢抱他,还是等大些再说。”

陈国公夫人也不强求,笑了一笑,便将孩子抱到床榻上去,叫躺在母亲身边了。

周世康骑马离开,紧赶慢赶跑回长安,寻了稳婆之后,便带着往回走,奈何人到城门处,便见已经戒严,好说歹说都没用,硬是给拦在了城门之内。

他没有办法,只能去寻看守城门的禁军主官,验明身份之后,方才得以出门。

这一折腾就不知耗费了多少功夫,周世康催马赶回的时候,心头都在打颤,再度回到曲江池边,下马时一个不稳,险些摔在地上。

那稳婆不会骑马,是叫侍从夹带着过来的,这一路奔波,肠子险些给颠出来,好容易到了地方,也是晕头转向。

周世康带着人匆忙往回赶,人还没见内室,便听见里边儿传来婴儿的哭声,他原地僵住,倏然落下泪来。

……

混乱的确混乱,但结果却是好的。

乔毓受不了周家人与姚家人的殷切盛情,忙不迭寻个由头跑了,留下常山王妃在那儿说话。

姚氏刚生产完,内室之中有尚未散去的血腥气,乔毓从里边儿出来,便觉空气清新,情不自禁的长舒口气。

不远处树下站了个年轻郎君,身量瘦削,面带病容,大抵是听见这动静,下意识回头去看,见是乔毓,微微一笑,示礼道:“秦国夫人。”

乔毓没见过这人,又或者是见过了也没注意,略微顿了顿,方才道:“尊驾是……”

“下官安阳裕,”那人道:“乃是大理寺寺正。”

“哦?”乔毓笑道:“‘安’这个姓很少见啊,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姓安呢。”

安阳裕道:“下官姓安阳。”

“……”乔毓有点囧,咳了一声,道:“安阳寺正,你有事吗?”

安阳裕赞誉道:“秦国夫人善心,广施仁义,实在叫人钦佩。”

乔毓摆手道:“好说。”

安阳裕语气轻柔,继续道:“说来也巧,唐六郎过世之后,下官也曾去看过他尸身,刀尖自上而下,一刀封喉,刀法很是犀利,秦国夫人身手非凡。”

乔毓眉头一跳,打量他几眼,又一次道:“好说。”

安阳裕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听说雁归山上曾经有山匪作乱,后来不知怎么,一日之间,竟被人尽数斩杀。”

“唉,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乔毓叹了口气,摇头道:“真不知是谁,竟做下这等事来……”

安阳裕道:“我也去看过山匪们的尸首,总觉得那刀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吗?”乔毓不咸不淡道。

“一群山匪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下官只是觉得,很钦佩秦国夫人。”

安阳裕忍不住笑了,向她一礼,道:“今日得见,实觉幸甚。”

乔毓假笑着说了句:“好说。”

安阳裕似乎真的只是想表达一下钦佩,施礼之后,向她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乔毓有点无语,却也不多纠结,转身去寻韩国夫人了。

……

“结束了?”韩国夫人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