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澜怕她一个人觉得闷,得了空,便往李家去看她。

那是个上午,天气暖和,太阳都升的高了,她进去一瞧,便见小妹搂着被子睡的正香,看眼天色,给气笑了。

“安安,安安?”

乔澜轻声唤她:“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起?”

乔妍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坐起身来,头顶还有睡觉时揉出来的两撮儿呆毛。

她埋进姐姐怀里,打个哈欠,道:“姐姐,我好像怀孕了。”

“什么?”乔澜面露惊色,复又喜道:“拿得准吗?请大夫看过没有?”

“请什么大夫啊,我自己又不是不懂,”乔妍的声音里都透着困劲儿,懒洋洋道:“我觉得是怀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乔澜又惊又喜,责备白露等人道:“你们也是,也不同我说一声,早知道便不叫她起来了。”

“不怪她们,”乔妍揉了揉眼睛,道:“我还没来得及跟别人说呢。”

“你呀。”乔澜欢喜极了,略微一推算日子,欣然道:“也该两个多月了,可惜阿爹阿娘不在这儿,不然,还可以全家聚一聚。”

说完,又笑道:“我写信告诉他们这事儿,也叫他们高兴高兴,李泓呢?他还在南边儿,你告诉他了没有?”

“还没有,”乔妍闷闷道:“他笑话我字写得难看,我才不给他写呢。”

“这有什么好置气的?”乔澜失笑道:“再说,你的字本来就写得丑。”

乔妍眉头蹙着,老大不高兴道:“姐姐,你是谁的姐姐?”

“你的你的,”乔澜笑着哄她,哄完之后,又叫白露去准备笔墨:“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相处的,他是孩子的父亲,自然也有权力知晓此事。”

“安安,”她帮着小妹顺了顺长发,道:“李泓走了两个月,你给他写了几封信?”

“就写了一封,”乔妍道:“他笑话我字写得不好看,那我就不写了。”

“真是小孩子脾气,”乔澜失笑,又问白露:“李泓呢,也没再往回写?”

“写了写了,”白露笑道:“郎君隔三差五的写信回来,长短不一,日子也没个准儿。”

“他在前线打仗,能写就是心里有你了,”乔澜点了点小妹的额头,道:“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关系到孩子,可不能瞒着。”

乔妍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另有女婢送了衣裙来,乔澜帮着她穿了,传膳来吃过之后,又去给李泓写信。

只是,乔妍咬着笔头愁思苦想:该写些什么呢?

她不是会长篇累牍表示关怀的人,想起前不久传回来的的前线邸报,方才有了几分心思。

提笔蘸墨,乔妍先是问了几句近期战况,又问起段达水军是否如同传言中那般悍利,乃至于排兵布阵之事,旋即又问起李泓近况,末了,才在末尾告知他自己有孕之事。

为写这封信,她想了大半个时辰,真到了写的时候,却连一刻钟都没有。

乔澜看得失笑,凑过去瞧了瞧信的内容,最后也没说什么。

乔家人都不在这儿,除去姐姐,乔妍身边儿便没有别的亲眷。

她虽不怵章夫人等人,却也不想平白生出事来,惹人注目,故而她有孕的消息,也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并没有刻意对外宣扬。

从太原到江州,快马也得跑上几日,等李泓接到消息,已经是六天之后的事情了。

段达见李泓来势汹汹,不敢硬抗,几次短兵相接,连失三城之后,便没了斗志,顾不得满城将士,竟携带金银细软,悄悄与几个心腹溜走了。

主将临阵脱逃,江州溃败,不堪一击。

李泓再整旗鼓,一日之间连破七城,彻底掌控了江州,这夜设宴安抚城中乡老,回到营寨时,才听说太原送信来了。

怎么,这是不生气了?

李泓心下微软,将那封信接过,面上神情便柔和起来。

他将其余人遣退,回到营帐内,将信拆开了。

乔妍的字还是写的不好看,但落到他眼里,却总能瞧出三分可爱来。

李泓轻轻笑了起来,神情专注的看下去,等看到最后那行字的时候,却怔住了,过于激动的心绪使然,他的手都在颤。

她有身孕了。

他惊喜交加,对着那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要做父亲了。

……

乔妍虽通晓医术,但吃过猪肉,跟看过猪跑,毕竟是两回事,更别说是妊娠这样的大事了。

有孕之后,她愈发的贪睡,总是容易觉得疲惫,等到了三个月,每日晨起都觉恶心反胃,早膳也吃不了多少。

“这样下去怎么行?”乔澜去看她,见小妹如此,担忧道:“瞧你,人都瘦了几分。”

“哪有这么严重,”乔妍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大抵是因为天气暖和,人也容易没精神,再过一阵就好了。”

怀孕这种事情,本就因个人体质而异,乔澜虽忧心,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叮嘱白露几人几句,又情不自禁的叹口气:“你是头一胎,原本就应该仔细些,偏生李泓不在,就你一个人……”

她亲自将小妹带大,说带此处,不免有些心疼:“成婚快四个月了,总共也就相处了半个月。”

乔妍劝慰她道:“他有他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