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作为他的发妻,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不过几日,又册封嫡长子李昌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长子李泓封秦王,食邑万户,其妻乔氏为正妃,以嫡长子李琰为秦王世子。

属于大唐的那一页,被翻开了。

国家新建,首先要面对的便是加封功臣,李开济依序册封妻子与一干儿女,旋即又是诸多臣工,满朝欢庆,喜气喧腾,唯有在提及林夫人时,硬生生给卡住了。

她是新帝的妹妹,按制便该有长公主敕封,李开济亲自点了“武安”二字,便是武安长公主,然而她功勋卓着,若与其余的长公主一般待遇,又未免太过不公。

有朝臣上疏,请封武安长公主为王,食邑万户,与诸皇子同。

从没有女人坐上这个位置,得到这等封爵,这道奏疏呈上之后,毫无意外的引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从功勋来看,武安长公主的确有封王的资本,在这漫长的征程中,她失去了丈夫,也失去过儿子,即便是为了抚慰,一个王爵也不算什么。

李泓上疏请封武安长公主为王,乔家、苏家、高家、赵家,诸多臣工附议,但到最后,还是李开济被驳回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谁叫她是一个女人呢。

从来没有过的规矩,怎么可能为她去开先例?

李开济赏赐武安长公主黄金万两,玉璧一双,又加恩其子为郡王,算是弥补。

乔妍听闻这消息,只觉心头那汪热血似乎都凉了,五脏六腑也都透着冷。

“凭什么呢,就因为她是女人吗?”

她抱着李昱,只觉得自己眼眶灼烫,像是有什么视若生命的东西,被毫不留情的践踏了。

乔妍也曾想过征战疆场,也曾想像武安长公主那样领军出战,她被束缚在后宅内院中没法儿出去,所以她更羡慕武安长公主,也希望她能飞的更远。

可现实永远都是冷酷的,它叫世间女人安分守己,相夫教子,曾经乔妍以为它会开恩,另外打开一扇门,可是真的走了出去,才发现出口那儿冷冰冰的写着两个字:

不行!

这晚她失眠了。

李泓同样没有睡去。

夫妻俩静静躺在床帐里边儿,直到深夜,他道:“睡吧,阿妍。”

“真不公平。”乔妍喃喃道:“我为什么要生成一个女人呢。”

李泓伸臂将她搂住,轻轻道:“阿妍,你还有我。”

“你有个屁用。”乔妍剜了他一眼,说完又忍不住笑了。

“对不起,我心里有气,不该向你发的,”她歉然道:“睡吧。”

李泓拍了拍妻子的背,搂着她合上了眼。

……

几日之后,乔妍在秦王府设宴,邀请李泓臣属们的妻室前来行宴,舞姬退去之后,免不得会提及此事。

“武安长公主功勋卓着,却不得封,实在叫人惋惜,”常珪之妻郭氏目光愤愤,道:“朝廷里的衮衮诸公,有几个能胜过她的?”

苏靖之妻薛氏也叹道:“这世道原就对女人不公。”

乔妍心中如何不觉得怅惘,只是事到如今,再说别的也没什么用处,瞥见聂良弼之妻余氏一直没有开口,便向她笑道:“月娘,你怎么了?也不吭声。”

余氏好像给她吓了一跳,抬眼看向乔妍,勉强笑道:“康儿病了,今早还在咳嗽,我有些不放心。”

成婚几年,她才有了这个儿子,或许是体质像了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

李昱小时候身体也不好,乔妍更能体谅她的难处,宽慰道:“康儿还小,好生调理,日后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太过忧心。”

说完,又吩咐立夏:“阿昱小时候也吃过不少药,药方都抄录一份,再挑些温补药材,一道送过去。”

余氏忙起身称谢,乔妍笑着示意她落座:“我与良弼结义,亲如兄弟,你又何必这样客气。”

武安长公主之事后,乔妍很是沉郁了一阵子,然而生活毕竟还要继续,她也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失落,而叫丈夫和儿子跟着忧心忡忡,故而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此时,距离乔妍生下李昱,已经将近三个年头,这时候再添个孩子,倒也是件好事。

她生前两个孩子的时候,李泓征战在外,都没能守着她临盆,心中始终对妻子怀有愧疚,现下虽然仍旧诸事繁杂,但总算身处长安,每日都能见到。

夫妻俩怀着对着孩子的无限希冀,静静等待着它的降生。

四个月的时候,乔妍的肚子便很是明显了,她毕竟生产过两次,知道寻常妇人有孕时肚子该有多大,一见这情状,便猜到自己腹中有双生子。

李泓知晓这消息,自然很是欢喜,连李开济听闻之后,都额外有所恩赐。

双生子总是稀罕的,无论同为男,还是同为女,都是少有的福气,若是能在武德元年生下一双龙凤胎,更是极好的意头。

只有乔老夫人忧心女儿,过府时再三叮嘱:“双生子稀罕,但也艰难,又有早产之虞,六个月的时候,便叫产婆进府。”

说完,又向李泓道:“阿妍自跟了你,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阿琰阿昱出生,你都不在身边,我知道你有正事在忙,可这都不是将自己妻儿抛下的理由。她这一胎更险,你要好生顾看。”

“您放心吧,”李泓认真听她说完,诚恳应道:“都交给我。”

李琰与李昱伏在母亲肚子上听了会儿,好奇道:“娘亲,里边儿是小弟弟和小妹妹吗?”

乔妍摸着面前的两个小脑袋,莞尔道:“或许是两个小弟弟,又或许是两个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