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回来说道,“那傅老爷子拼了命的凑过去,说要和监斩官私下说两句话,监斩官理也没理他,到了时辰就开斩。那傅老爷子跟丢了魂一样,几千两的银子说扔就扔了,抱着傅明孝的头说要给儿子留个全尸,以后好投胎重新做人!哼……这样的人死了下辈子做畜生最好,哪还有那好命做什么人?!”
说着,就笑了起来,“姑娘,你没瞧见他们家那老太太,看到傅老爷子将银子扔了,嚎啕着就冲了上去。可围着那么多人,个个身强力壮的,三两下就把她挤出了人群圈,她拍着腿坐地上哭,指挥她女儿去抢,结果……那傅琥珀还没钻进去,银票就没了,母女俩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凄惨,都赶得上唱年会了。”
傅云杉听着,淡淡的笑。眸光看向透过窗棂吹进来的风,掀起窗纱微微摆动,傅老爷子的眼里还真是除了傅明孝谁也放不下了!不知道傅明孝临死前看到傅老爷子还在为他奔波,有没有一点点的悔悟?
傅云杉长长叹气,可怜四伯那颗孝顺的心,竟真的托生在他家!
冬青看到自家姑娘的眼神,止了这个话题,又说道,“姑娘,那单大人怎么办?咱们暗中做手脚的事都是他从中牵的线,若是他把消息透露出去……”
傅云杉回神,听到冬青的顾忌,笑着摇了摇头,“官场上的人都有几分猾劲,他若不能守口如瓶,又岂会在官场混迹那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都有杆秤,放心好了。”
不过两日,十九来报说傅老爷子和杨氏雇了镖局护送傅明孝的尸体回清河,身边只有傅琥珀。傅半夏和傅迎春不知所踪,方家众人落魄在郊外一家破庙渡生。
不过几日,那单大人托人递了信过来,说要到北方任职,此生怕再无回京之日,让傅云杉放心。
傅云杉与冬青面面相觑。
……
接着几日,傅云杉都呆在屋里,拿着毛笔细细作画,上千次想把那毛笔给扔了!
“杉儿,你这画的……”许长清拿过傅云杉书桌上为饰品店设计的头面首饰,左看右看,“这组是牡丹花,这组是海棠花,这组是山茶花,这几组……怎么看都像是吃的……”
傅云杉微微一笑,接过图纸指给他看,“这组是葡萄藤蔓,这组是夏桃嫣红,这组是石榴多子,这组是蓝莓幽幽,是一些常见的水果……”
“桃和石榴倒是常见,葡萄多是皇家贡品,蓝莓……”他抬头看傅云杉,“可是闻所未闻的。”
傅云杉愕然,这个时空没有蓝莓吗?
她挑眉,做你孤陋寡闻状,“我明明在我家后山上见过,后来查了书,才知道叫蓝莓的,你居然不知道?!”
许长清错愕,低头仔细看了一番,真有这种水果?他确实是从未听说过啊!
不过杉丫头既然说她见过,那定是见过,不然她怎么能画的出来。
傅云杉轻咳,指了蓝莓道,“这个尽量挑靠近的颜色……”又指了葡萄道,“葡萄的颜色可水红色,暗紫色,淡绿色,暗红色,也可以用玻璃做成透明色。”
许长清连连点头,看着画上那串喜人的葡萄和埋在叶子间带着露珠的蓝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构思,独特巧妙,连他都忍不住喜欢了十分,更别说那些嗜美成性的贵妇们了。
“我这就拿去给师傅做样品出来。”他兴冲冲地的跑了出去,连傅云杉最后说的话都没听到。
冬青噗嗤笑出声,“姑娘,我怎么觉得姑爷看着那画时,眼睛里全是金子?!”
傅云杉摇头,从抽屉中取出一叠图纸递给冬青,“去把这些也一并交给大姑爷,让首饰铺的人赶在四月中打出来,咱们开店用。”
“是,姑娘。”冬青笑着接了,去追许长清。
傅云杉长出一口气。
要照顾大棚,要顾着家人,还要废了心思安排人去布局,这大半年可把她的脑细胞废死不少!
好在傅明孝已伏诛,傅家那些人远在清河再翻腾不出什么浪花!
“三姑娘,楼公子来了。”门外,传来香叶的声音,门随即被打开,一袭着火红色祥云暗纹长袍,淡绿色灰貂坠帽的男子走了进来,人到屋内,纤长十指已解了斗篷,动作再自然不过的递到傅云杉手里,傅云杉无语的看着手中的……淡绿色斗篷,淡绿色坠帽,唇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常寺跟在后面,裹着宝石蓝白色兔毛斗篷,一到屋里就凑到炭盆边喊冷。看到傅云杉盯着自家爷的斗篷瞧个没完,不由抬头去看自家爷,头还没完全抬起来,就感觉到脖子后一股冷飕飕的寒风吹来,他眉梢猛一跳,眼睛瞪大了去看那淡……绿色的斗篷,脚自有意识的往后退去,眨眼睛就到了门口,“爷,您和三姑娘先聊,奴才去给傅老爷和傅夫人请个安。”
话落,一溜烟的跑了!
傅云杉大笑,俏脸晕红,樱唇微启,好不吝啬的让牙齿出来烘烤热度,黑亮的双眸如夜空的星星,灿烂而夺目!
楼重因穿了淡绿色斗篷而懊恼的俊颜,因她的笑容渐渐收敛,唇边不自觉也勾起一道笑的弧度,长指挑起傅云杉的发辫揪了揪。傅云杉笑声一顿,从他手中夺过乌发,走过去将斗篷挂在衣架上。
楼重笑,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引得傅云杉多看了他几眼,楼重收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傅云杉“哎……”未完,眼睁睁看着楼重将她的茶喝了!
“小丫头,帝师府的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天,我不找你,你连通知我一声都不愿意?”楼重喝了茶,递到她眼前,示意她再倒一杯,傅云杉没脾气的拎了壶斟满一杯,看着他将她的毫尖暴殄天物一般又是一饮而尽,心都疼了。
“你的人不是在全程跟踪报道吗?还用我来鹦鹉学舌一番?”傅云杉没好气的放下茶壶,伸手在炭盆上拂了拂热气,将手放在唇边吹了吹。
楼重黑眸深邃,似对她的话颇感兴趣,“全程跟踪报道?什么词?”
“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傅云杉咧嘴,皮笑肉不笑的露出几颗牙齿,随即收回。
楼重挑眉,喉间止不住溢出笑声,盯着红彤彤脸蛋的佳人,越看越喜欢。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句,“丫头,你是明年及笄?”
她的生日在九月,明年九月及笄!
傅云杉看他,发现他眸底的深邃,心忽然漏跳了一拍,急声垂头作找东西状掩饰道,“是啊,娘说要大办,到时候给你发请柬。”
“好,我等着。”似察觉了她的窘状,楼重绝艳的脸庞笑的格外灿烂。
傅云杉忍了又忍,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抬眸迎上他瑰丽的笑脸,就是不看他的眼睛,“来找我有事?”
楼重不由挑眉,哟,小丫头要赶人了!
知道她脸皮薄,楼重不再调戏她,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和一沓印着国通的银票,傅云杉疑惑的接过来,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时,眼睛陡然一亮,再看到最后的金额和一叠厚厚的银票时,眼睛瞪的又圆又大,晶亮的仿若夏日的阳光,灿烂的让人无法直视。
楼重眸光幽亮深邃,眉峰妖娆,艳丽的笑容中竟流露出祸国惑人的风姿,傅云杉的笑僵在脸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心中刚压制下去的漏掉重新活跃起来,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男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
怎么能笑的这样好看?
楼重眸中的笑意加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憋的通红的脸颊,纤长的手指摸上她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傅云杉蓦然回神,正对上楼重充满兴味的双眸,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儿,解释道,“这、这天儿真热!”
“哦?”楼重侧眸瞧了眼外面呼啸吹起的冷风,意味深长的配合道,“嗯,这天儿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