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刘太医。”杜成苍白着脸朝刘太医点头道谢,洪德帝哼了一声,扫了扫傅云杉,指挥刘太医,“去给我未来儿媳妇瞧瞧她唇上的伤口,可千万不能留疤!”
刘太医猛地瞪大了眼睛,飞快的梭了傅云杉一眼,忙不迭的反身到傅云杉身边,看了她唇上的伤,笑着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安宁县主每日涂一些,保管三日就好,绝不留疤!”
“谢刘太医赠药!”傅云杉应声,点了点头。
许是觉得没意思了,洪德帝看着刘太医将药递给傅云杉之后,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傅云杉求之不得,立刻拎裙告退。
刘太医机灵的尾随,脚步飞快。
“杜成,你觉得我做的不对?”良久,洪德帝开口。
“奴才说的话主子能听见去吗?”杜成苦涩一笑,“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话,六皇子与主子都是痴情之人,但唯一点不同,六皇子是个专情的人,主子却不是!”
洪德帝拧眉,“杜成!别人不知我对锦屏的感情,你难道不知……”
“奴才知道!”杜成笑看洪德帝,“主子爱锦妃娘娘毋容置疑,但不可否认,对皇后、对容妃、对萧妃、对玉妃,主子能说自己对她们完全无情吗?”
“何谓专情?专情即是对人对事物的感情达到的一心一意的程度!主子可做到了?”
“不许你胡说!”洪德帝恼了,“我对锦屏是一心一意的!那些人只是工具,是工具……我知道你想为那丫头说话,你趁早歇了那份心!我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她一个不能生养的丫头做了皇后是要我元家的嫡枝一脉绝后吗?她一个商人之女如何能母仪天下!朕属意的皇后人选是西北侯家的常六,她父母皆是能征善战之人,背后又有几十万兵马,是最合适的人选!”
洪德帝拂袖离去。
“主子!”杜成大吼,“您这是要把六皇子与您的最后一点情分都磨光吗?您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您不想一想,锦妃娘娘初入宫中,那些女人暗地里往锦妃娘娘的饭菜里酒水里下了多少次毒?若不是锦妃娘娘习武擅毒,哪里有命生下六皇子!就是生六皇子时不也被人钻了空子,害的锦妃娘娘险些血崩而亡!六皇子对安宁县主用情至深,怎会愿意她重复锦妃娘娘所受的苦!”
“你说什么?”洪德帝身子一顿,转身到杜成身边,大声道,“你说什么?什么下毒?什么血崩?说!”
杜成叹了一口气,“锦妃娘娘不愿让主子分心,从不让身边的人告诉主子,奴才也是偶然一次遇见,逼了伺候娘娘的贴身女官,才知道的。娘娘生六皇子时,因胎儿过大,有些难产,太医就开了引产的药,谁知,有人在药里下了手脚!娘娘喝了一口察觉不对,就没再喝,就那一口也险些造成血崩!主子,就看在娘娘的份上,六皇子与安宁县主的事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好不好?”
“该死!是谁?到底是谁?你说,我要杀了她给锦屏报仇!”洪德帝失去冷静,怒声道。
杜成摇头,“娘娘怕引起你的主意,不让人查!”
“查!给朕查!当年之事,悉数查出,朕要他们给朕的锦屏陪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当年宫中只有锦妃娘娘一人,何来下毒下药?何来争风吃醋百花凋零?”
洪德帝怔住,良久无声。
从上书房出来,傅云杉只觉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在地,身后立时伸过来一只手臂,将她牢牢扶住,“安宁县主,小心脚下。”
“多谢公公。”傅云杉扯出一抹笑朝德安点了点头,脚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却不知为何总是总不稳当,不由苦笑,德安上前两步,拖住她的胳膊,“奴才送安宁县主出宫。”
“麻烦公公。”有德安搀扶,她总算走出了直线,出了上书房范围,刚踏上出宫的路,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娇俏女子笑意盈盈迎了上来,“杉儿,小李子说你今日进宫来见父皇,果然是真的!还好让我堵住了,走,跟我回萃玉宫坐会……”
话未说完,就瞧见傅云杉被血染红的衣袖,惊呼一声,一把抓了过来,“天,你的手怎么……杉儿!”
傅云杉却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078 夜半来人,下定(1)(一更)
白昕玥吓的脸色都变了,双手死死搂住傅云杉,眸中带着惊色瞪着扶傅云杉出来的德安,“安宁县主怎么了?”随即想到什么,眸子猛地一睁,急切道,“是不是父皇同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或是打罚了她?”
说完,自顾自的在傅云杉脸色逡巡一圈,果然发现了傅云杉咬破的嘴唇和袖中满是鲜血的手,眼圈立时就红了,她与傅云杉共同生活了几年,对傅云杉的脾性不说了解十分十,也有七八分,能让杉儿在父皇面前以自残来隐忍不发,在她看来,除了家人怕再无其他!
定是父皇以爹娘大哥他们要挟杉儿做什么事了?!一定是!
因得了这一认知,白昕玥也便不再在意德安说了什么话,只吩咐身边的宫女抬了自己的软兜来,将傅云杉放在软兜之上,“快,回去!”她急声,随手指了个宫女,“去太医院找人来趟萃玉宫!走!”
抬软兜的两个太监面面相觑,不由将目光看向白昕玥的伺候姑姑如华。
如华虽觉这么做不妥当,但想到自家公主与傅家人的感情,特别是这位安宁县主曾不止一次救过自家公主又是当亲姐一样关心照顾,她若拿宫规来压制,怕自家公主能立刻跟自己翻脸!
罢!
总归这皇家规矩是为皇家人所设,公主自愿让出软兜,她一个做奴婢的也就受句骂,算不得什么!
心里虽无奈,面上却不动分毫朝太监点了点头。
两个太监得了许可,再不迟疑,稳稳抬起软兜,朝来时路走去。
德安看着软兜慢慢走远,垂下头,转身慢慢回了上书房廊檐下。瑞公公看了他一眼,眸中神色不明,德安只做没看见。
有些人有些事,此去经年而已,说不得,念不得,想不得,陌路罢了!
一路上,来往的宫女太监都奇怪的远远张望,有几个宫的小心凑近了去瞧,发现软兜上坐着昏迷不醒的安宁县主,地上走着发丝散乱的康乐公主,不由互相挑眉,巴巴跑回宫去邀功。
如华瞧见只皱了皱眉,狠狠瞪了眼那些跑远的背影,都是一群不省事的东西!
白昕玥跟着软兜,脚步极快,边走边催促太监快些走,太监哪里敢说什么,只得加快了步伐。没走三分之一的路程,白昕玥的额头就冒汗不止,如华看着心疼,紧走几步劝道,“公主,春来天还凉,您慢着些,小心受了风寒。”
白昕玥胡乱的点头,侧眸看到傅云杉苍白的脸,随手抹了把从额头流下的汗,脚下又快了三分,“快着些,杉儿吹不得风。”
如华叹气,得,她刚才说的话,公主压根就没听见。
无法,只得朝太监使了眼色,紧走慢赶的回了萃玉宫。
一进萃玉宫,白昕玥就亲自扶了傅云杉到自己的偏殿,将人都赶了出去,喊如华去看太医,让人直接过来。
玉妃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大吃一惊,以楼重对傅云杉的喜爱,以皇上对楼重的宠爱,皇上都不会也不可能做出对傅云杉不利的事情啊?怎么会去趟上书房一出来就昏厥过去?!
“母妃……”白昕玥红着眼圈从床边站起身,“父皇肯定想对爹娘他们不利,不然杉儿不会自己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