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谁让你来得这么晚。你再不来,我就要回去了。”费扬古头也不抬,依旧自顾喝酒。

孙之鼎看了一眼跑堂的:“去,添一盘盐酥鸭胗、一盘南味糟凤爪,再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烤牛肉端一盆上来。”

伙计立即应了:“您稍等,刚才这位爷已经点了好几道菜,正在灶上炒着呢,小的这就给二位端上来。”

孙之鼎挥了挥手,小伙计立即退了出去,临了还把房门紧紧带上。

孙之鼎解下大氅挂在衣架上,又把顶戴放上,这才坐了下来,他仔细打量着费扬古的神情:“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费扬古不解。

孙之鼎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今儿早上,干清宫总管顾问行把我找过去,交代我给昭妃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好好给她瞧瞧。”

“瞧什么?”费扬古眉头紧皱,“她病了?”

“病了?”孙之鼎冷笑道,“若不是病了,能一次一次把皇上往外撵?好好的人若是没毛病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来?顾问行让我好好给她瞧瞧,看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才不能侍寝的,还让我多给她开些补药。我看顾问行那意思,就差让我给昭妃下催情散了。”

“你敢!”费扬古一拳砸在桌上,酒坛相互碰撞,立时发出骇人的响声。

正好伙计入内,托盘上端着三四盘菜,也吓了一跳,差点失了手将菜盘子打翻在地。好在孙之鼎赶紧起身接了一把。这小伙计战战兢兢把菜上齐,看着孙之鼎低语道:“爷,他喝多了,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我家是小本经营,若是你们一会儿酒性起来,把桌里的桌椅餐具砸了,我们这损失就大了。”

孙之鼎挑了挑眉,刚要说话,只见费扬古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伙计:“出去。”

小伙计掂了掂分量,心想这锭银子不仅够了菜钱酒钱,就是这屋里一会儿真的被砸了,也够本了,于是便没再多话,悄悄退了出去。

“费扬古。”孙之鼎叹了口气,“你们俩的事,十年前就是这样,一个追一个避,总是别别扭扭的,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你应该很清楚,她这样下去能撑多久?其实,你在皇上身边,很多事情不用我多说,你比谁都清楚。皇上已经派人在暗查东珠入宫前与谁有交集,虽然你们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保不齐哪天会让皇上知道。那时候,不管是你还是她,都不好。如今之计,最好让她从了皇上。”

费扬古面色发白,眼圈微微发红:“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她的性子,若她不愿意,谁又能奈何?”

孙之鼎瞧着他:“你得想法子啊,不能光在边上看着。你说现在她这样一味回避皇上,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再说她越这样,皇上就会越对她上瘾,越发地纠缠,她自己更难受!”

费扬古盯着孙之鼎,眼中通红:“你以为,我愿意她这样?”

“记得当初我师娘是怎么告诫你的吗?若不能相守,就该放手。”孙之鼎看到费扬古颓废神伤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你以为,我没放手吗?”费扬古苦笑着,在孙之鼎面前,他再也不用掩饰自己,“她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我放不放手,于她又能改变什么?”

“你没放手,你就是没放手。”孙之鼎突然来了气,“你以为你不理她,不在她面前出现就是放手吗?费扬古,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五了吧?袭爵都有十年了,如今全天下像你这样有爵位、有官职的成年男子,有谁没成亲?就算没正式娶妻,谁身边还没个暖床的女人?可是你,你有吗?”

费扬古有些失神摇着头:“我不需要。”

“不需要?”孙之鼎冷笑,“除非你不是男人!你敢说你不需要!”

费扬古头有些晕得厉害,还未来得及答言,就被孙之鼎用力拽了起来。

“你干吗?”

“走,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孙之鼎带着费扬古就出了门,外面有孙府的马车在等。

将费扬古推上马车,孙之鼎随后也坐了进去,低声交代车夫,很快车子就在大街上奔了起来。费扬古的坐骑便跟在马车一路同行。

孙之鼎掀开车帘看了,不禁赞道:“你这马倒不错,也不用拴,也不用人看着,就知道跟着你走。”

费扬古叹道:“它,不只是马,它是我的兄弟。”

“我呸!”孙之鼎啐了一口,“行,以后,你千万再也别管我叫兄弟!否则,我抽你!”

费扬古笑了笑,在孙之鼎肩上一拍,随即便躺了下来。

孙之鼎很会享福,这点与他父亲孙景极为相似,这车里铺着厚厚毯子,还放着靠枕,完全可以当成一张舒适的床。醉意盎然的费扬古昏昏而睡,马蹄得得,朝着既定方向驶去。

南城,西大街,柳荫胡同深处,有一座幽静隐秘的院落。

车子在门口稍停,守门人上来与车夫耳语几句,便打开侧门,让马车直接驶入。

就这样,当费扬古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被孙之鼎丢到了一家妓院。

令费扬古哭笑不得的是,这还是一家高档的南派妓院,据说其主人便是当年秦淮八艳的后人。看着那位身着一袭汉装、娇美得如同春之桃蕊的雅妓,费扬古心下感慨万千,孙之鼎作为朋友,对他也真算得上是仁之义尽了。

只可惜,他真的不需要。

从雅妓的香闺出来,跌跌撞撞在院内走着,不经意间便在月亮门前看到如同门神一样悄然而立的孙之鼎。

此时此刻,孙之鼎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费扬古。

“你和东珠,还真是两个极品怪人。”孙之鼎摇了摇头,伸手搭上费扬古的脉,“我真得好好看看,你是不是有病。”

费扬古一用力,便轻易甩开了孙之鼎的手。

他走了,虽然步子不是十分稳健,但方向却是对的。

孙之鼎摇了摇头:“听我一句劝,若要真的放手,让她死心,你总得做点事情吧。”

费扬古心中一动。

“不如,我送两个美妾放在你家里,你只当个盆景摆着,也不必当真,这样她也许就能死心了。”孙之鼎还在费心思想主意为他们解局。

没用的。

费扬古心中暗叹,他与东珠,一定是上辈子的冤家。就算她入了宫,成了皇妃,受了皇宠,甚至真的与皇上身心合一,他对她也不会变。所以他知道,就算自己成了亲,纳了美妾,她,应当也是不会变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拉那许多不相干的人下水呢?

不必。

费扬古心中自苦,但他知道,这是他此生注定要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