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郡王歪倒在椅子里,用力喘了几口气,咬牙转头皱眉对惠太妃说道:“太妃当真这般想?不怕将来后悔?”
惠太妃轻皱了下眉头,看了眼石青瑜,疑惑说道:“有何事后悔?”
裕郡王摇头咳了数声,他知道惠太妃为什么不想对付石青瑜。其实这也是他想不到的地方,更是很多明氏宗亲到了今天,都还不想对付石青瑜的原因。
那就是如今石青瑜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石青瑜她之前已经被太医诊断无法生育,即便石青瑜聚拢再多势力,她也就只能是太后,她即便把持再久权势,终究有不得不放权给皇上的那一天。难道她真的是全心全意,只为了明家江山,为了将来交给如今幼小的皇帝?
裕郡王不敢相信,他不信一个行事果断,敢直面士族欺压,转瞬之间就将仲家全族诛杀的女人,能够是为了一个并非自己所生的年幼皇帝,做出这一切。
但如今惠太妃已经表明心意,裕郡王只能忍下咳嗽,笑着说道:“臣提及惠太妃听政一事,也是担心太后太过劳累,如今太妃既然推拒,那只能再烦劳太后几年了。”
☆、第60章 皇夫
惠太妃与石青瑜一同听政的事,因为惠太妃主动放弃而终止。待裕郡王等人散去,惠太妃也回了她的寝殿,独闵清留在御书房。因闵清之间审理了数件官员谋反的大案。如今其他官员见闵清留下,都不由得心生惶恐,连看闵清数次才转身离开。
待众人离开,闵清才躬身对石青瑜说道:“臣有一建言,愿太后能够纳取。”
石青瑜笑道:“但说无妨。”
闵清低垂了眼睛,却没有说话。石青瑜见状,将左右宫女挥退,着人闭上门窗,才笑道:“已经许久没与闵卿这么亲近的说话了,闵清到底有何事要说?”
确切的说,自从他们重活这一世,他们就没有两个人单独交谈过。
闵清恭敬谨慎如在朝堂上一样,他微微躬身低声说道:“臣想问太后,可预想过皇夫人选?”
石青瑜没想到闵清竟然提及这事,就轻声笑道:“自然想过,若真到可纳皇夫的那一天。我会选一沉稳柔和的平民男子作为皇夫,为保子嗣平安,我不会再纳其他男子进宫。”
闵清垂眼问道:“女子生子凶险,若是太后生育皇嗣时,发生意外,太后该如何?”
石青瑜微皱了下眉头:“若我与我的孩子之中只能有一个活下来,我若身死,我子也无法独活,自然是保我为先。若是两个人不幸都殒命,那这江山社稷……”
石青瑜说到此处,冷笑一声:“就由能者居之。”
闵清依旧垂目问道:“若是太后生产之时,皇夫令太医保子不保母,后挟皇子以篡天下,太后可有打算?”
石青瑜听到此处,微挑了下眉毛,笑道:“那在闵大人心中,何人是皇夫的最佳人选?”
石青瑜的语调微微上扬,她站起身,走到闵清面前,靠在闵清耳边轻声问道:“是闵大人你么?若是闵大人愿意屈居后宫,我可会因损了一员大臣,而心痛不已啊。”
闵清呼吸乱了几息,随即垂下眼帘,快速退后一步,拉开他与石青瑜的距离后,端正跪下,冷声说道:“臣荐玉容。”
石青瑜笑道:“你莫不是觉得他如今是我的护卫,就以为我有心将他拉到床榻之上?上辈子我不会这么做,这辈子我依然……”
“那是因为上辈子您只是太后!”
闵清突然抬头,直视着石青瑜,对她说道:“闵清历经两世,能看透之人却依旧寥寥无几。独玉容,臣敢保证,即便有天太后深陷危机,他依然能舍生相救。他若为皇夫,哪怕有天太后不在,他也能保住太后子嗣,不会做出杀子夺位的事。太后也该知晓他的品性,何必择一陌生男子,而舍了他?”
石青瑜笑着摇了摇头:“他虽有些心机,但作为一个皇夫,他年纪太小,也不够稳重。”
闵清轻皱眉头,说道:“稳重与心机这都可靠磨练得到,但他品性确实难得。他两世都能为家人入宫为质,他就……”
“品性?”
石青瑜忍不住笑道:“如今你我也开始以品性度人么?”
闵清听出石青瑜话中的讽意,他却慢慢笑了起来:“太后这时的语气让臣想起上一世。”
石青瑜眯眼看着闵清,慢慢坐回榻上,轻声笑道:“上一世的闵清可没有提及让玉容做皇夫一事,玉容做皇夫,对闵大人有何好处呢?”
闵清垂头微微收敛笑意,沉声说道:“臣希望能有个更稳定的朝堂,能完成臣上世未完成的事。太后若是达成心愿,那就是亘古未有的第一人,之后要面对更多艰难险阻。如何选择皇夫只是个开始,即便太后不给皇夫更多权利,可皇夫将来是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将来皇位继承人的父亲,他必然会沾染权利。即便他再出身寒微,因他是皇夫,他对朝堂也会有所影响。而因为他出声寒微,再发生危机之时,他又没有力量能够协助太后。
说着,闵清略微一顿后,才又说道:“太后所要选的性格稳重,又出身贫寒的男子,与玉容一样都要冒着同样的风险。可对比起一个太后一无所知之人,太后要了解玉容更多。太后担心外戚摄政,所以愿选贫寒男子,但若是太后出现意外,那无权无势的贫寒男子,就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杀,即便太后子嗣也无法幸存。但玉容身边有玉家,玉家的一切,太后都了如指掌。若是太后……”
“若是我身染疾病,或是被人刺杀,玉家也会竭力保护住玉容,或是我和玉容生下的孩子?”
石青瑜笑着看向闵清:“到底是经过一世的人,提及生死也毫不避讳。”
闵清立即跪倒在石青瑜面前,将头用力磕向地面:“太后,能重来一次已是上天恩赐,我们不会有第三次机会。”
石青瑜笑道:“你在保证我若是出现意外,也会有人支持你完成变法,完善科举制度?所以你选择了玉家。如果我的皇夫是寒门出身,若我发生意外,会让朝堂不稳,你就是再纠缠在权势争斗中,无心再继续变法改制。”
闵清依旧维持着跪拜的姿势,说道:“请太后仔细思虑,情非一日一夕可有,若是太后定下心意,还请太后于今日起就多多照顾玉容。若是玉容能自愿成为皇夫,那将来不仅太后与玉家的关系更加稳固,还可为将来太后与玉容的子嗣……”
石青瑜笑了一声,突然站起身来,冷笑道:“你要我如明循一样,去利用情爱把玉容束在后宫?”
闵清继续维持着跪拜的姿势,冷声说道:“若是能够让将来的朝堂更加稳固,那玉容做出一些牺牲又有何妨?”
石青瑜厉声问道:“那你为何不做出牺牲?来入这后宫牢笼,做个永远再难见外面风光的人?”
闵清缓缓抬头,直视石青瑜,问道:“即便臣有心如此,太后可放心让臣到您身边?太后能相信的也就只有玉容,请太后冷静看看如今状况,仔细思量玉容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太后放玉容自由,可若是朝堂震荡,他玉家怎能幸免于难?即便太后一直平安无虞,所选的出身平民的皇夫也一直安分守己,但太后将来的孩子能放过手握兵权的玉家与我等权臣?最后玉家也不过落到上辈子一样的下场,而这一切错误的根源又是太后!”
石青瑜也看向闵清,慢慢笑了起来,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模样,笑道:“闵大人要比前一世大胆许多啊……”
闵清也跟着笑道:“我以为太后足以纠正上辈子的错误,但太后作为一个女子许足够果断,但作为一位执政者确实太过心软了。太后对亏欠您的人行事果断,可当面对和您相识已久,又无仇怨的人,手段就太过和软了。无论是玉容,还是惠太妃,还是如今的幼帝……之前太后是否还在为是否将玉彦夫妇的那对双胞儿子抱进宫养在身边而纠结不已?”
石青瑜冷笑道:“闵清,你在激怒我!”
闵清摇头笑道:“太后,下臣是在避免太后做出错误的判断。”
石青瑜低头笑了下:“难道玉容做皇夫就是正确的决定?”
闵清又摇了摇头:“臣不敢保证这就是正确的决定,但在承担同等风险的前提下,玉容要比哪个出身贫寒的稳重男子,或是哪个权臣贵族,更容易被太后掌控,更让太后放心,也会让将来的朝堂更加稳定。他是个可为家人入宫为质的少年,将来不太可能会做出伤害太后伤害自己儿女的事。”
说着,闵清对石青瑜又是一拜:“太后应该知道为何明氏皇亲这般放心太后,惠太后为何又放弃听政之权,就是因为太后无子,他们也以为太后永远无法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