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感激地看了李夫人一眼:“多谢夫人方才出言相救。”
李夫人笑着摆了摆手:“我带着你住了这么久,若是再瞧不出你是什么人,那这些年我也算是白活了。”
沈蓉正色道:“夫人识人清明是一回事,肯出言相救又是另一回事,夫人的恩德我铭感五内。”
李夫人笑了笑,帮她把一缕凌乱的青丝别在耳后:“我只是相信我那外甥的眼光罢了。”
沈蓉耳根发热,李夫人命人上了温茶和点心,自己先退出去了,她在静室内仍能听见心在腔子里别别乱跳,涌上脸颊的血气久久不散,手心和额头都是滚烫一片。
她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来人无意遮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她眼睛就被蒙住了:“你猜我是谁?”
这声音她就是用脚后跟都能认出来,脱口道:“大锤?”
燕绥松开手,想了一下,似在回味:“突然觉着这名字十分顺耳。”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起身由衷感激道:“刚才多谢你了。”
人生不是单机游戏,选错了一次还能存档重来,方才那情形,若是换个人,死十次都不嫌多的,命可只有一条。
燕绥抬起她的脸细看,见她面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又摸摸她的手心,把手掌贴在她额上:“还害怕吗?”
沈蓉干巴巴地笑了笑,也没硬撑着:“有点。”
燕绥张开双臂迎她:“你抱着我就不怕了。”
沈蓉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玩笑而已。”
沈蓉垂下眼:“对不起。”
他骗了她一回,她也作了一回大死,不知道这算不算扯平了,细算下来还是她欠的多点。
燕绥嗯了声,歪头看着她:“我现在在想怎么罚你才好。”沈蓉叹了口气:“怎么罚我都认了。”
燕绥眉眼一弯:“这可是你说的。”
沈蓉不解其意,他坐正了身子:“罚不罚的等会再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们家当初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才来的蜀中吗?”
第57章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想想李钰手里的那块玉佩, 沈蓉心里微微一沉,低声道:“你还记得我爹当初说我们一家是因为收到大伯的书信,所以才千里迢迢往蜀中赶吗?”
她两只手扯着衣裳的绦子:“后来我也是回家之后才知道的, 大伯说他根本没有写过那封信,他在蜀中见着我们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过路途遥远,他当初为了过来遣散了许多下人,又隔了这么久了,这事儿也没查出什么眉目来。”
燕绥挑了下嘴角:“他倒是推的一干二净。”
沈蓉脸色难看地看向窗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是被人算计了,还是...”
燕绥忽又问道:“你是和李钰认识吗?”
沈蓉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慢慢道:“我认识他,那信物确实是他的, 我也经过手,不过是我大伯给我的, 他和李钰是故旧, 他说我既然在王府当差,李钰多少也是个武将, 能帮衬我一些, 就帮我引见了。我和李钰只见过几回, 他也给我送了些东西, 但我觉着他这人有些不对, 就把玉佩退还回去,哪里想到...”
她说着说着不禁面露疲态,突然觉着额上一凉,他突然伸手轻轻帮她按着额头:“觉着好些了吗?”
沈蓉有些尴尬地侧过身,不过被他拦住了,她道了声多谢,又觉着一个谢字实在是空泛,但她如今也拿不出什么来答谢燕绥了。
燕绥继续问道:“除了书信之外,你还发现什么异事了吗?”
沈蓉想了片刻才道:“有好几个我们沈家积年的家仆都被遣散了,还有...我大堂兄,也就是我大伯的儿子,原来有位妻室的,后来在路上舟车劳顿再加上水土不服,她经不起磋磨便去世了,旁的就再没什么了。”
燕绥思忖片刻:“此事你不要再管了,最近也别回沈家,我会着人调查妥当的。”
假冒书信和细作事件这两件事单拎出来哪件都颇为枣手,但是其中一件已经查出了眉目,两件事合起来倒没那么枣手了。
沈蓉张了张嘴,苍白无力地道:“麻烦你了。”
她不禁低头道:“对不起。”
燕绥第二次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对不起什么?”
沈蓉轻声道:“我不该不信你的,你做的没错,错的是我。”
燕绥缓缓问道:“若是让你重新选一次,在不知道李钰是细作的情形下,你会怎么说?”
沈蓉被他问的面上一滞,她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可惜没法撒谎,他了然道:“果然。”
她现在有点明白当初燕绥做错了事之后的感觉了,既想道歉又不知该如何挽回,就见他垂下眉眼:“我觉着很失望。”
他不想在沈蓉面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就真的心里毫无波澜了。
沈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不信你的。”她现在是真后悔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当初她对燕绥有好感的时候,发现燕绥在偏她,现在她知道出燕绥的情愫,又做出了伤人的选择,简直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燕绥看了眼她握着自己那只素白纤细的手,神色缓了缓;“此事以后再说,你把这事儿告诉你父亲兄长吧,免得他们不留神着了算计。”
沈蓉点了点头,不过仍有想问的,于是握着他的手慢了半拍才松开,他又低头,似能瞧出她的心事一般:“你想问我会怎么处置你大伯?”
沈蓉摇了摇头:“我不该问的。”
燕绥挑了下唇角,更见冷淡:“若查出来他是清白的,那自是千好万好,若不是...”
他没往下说,沈蓉也能猜出来他未尽之言,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正低头不言语,就听燕绥忽然道:“我现在很生气。”
这话说的让人简直没法接,她怔了下才问道:“我知道。”
燕绥道:“你知道怎么能让我消些气性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