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闻言,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我被人占了便宜,我才是苦主,怎么一个个地都说是我的不是,还得逼着我负什么责任?”
君紊忍住笑意,忽然觉得他这位主子真是傻得可爱,要是换成常人,还不给当成楷了油还耍赖的登徒子?可是偏偏这位王爷在男女之事上偏执的犹如出家的姑子,但比起那些个处处沾花惹草,到处留情的风流女子们真要强的太多了。然而这般的人物居然会是大周朝的九王爷,若非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是做梦都不可能想得到的。
回想当日在宫中,看着帝女身边的君侍们都为了同一个人曲意奉承,献媚献艺,使尽浑身解数,也依旧不得不时常一个人独守空房,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虽是世俗所限,然而谁家男子不盼着自家的妻主洁身自好,可是天下的女子,莫不以自己娶了几房夫郎,又得了几个侍妾为荣,谁人又会在意男子们的想法。
想至此,不由又火上浇油道:“您只是被人看了身子罢了……。”
“什么叫只是……只是?”锦瑟火冒三丈,“你们男儿家的身子娇贵,我就不算了?莫名其妙地被人看了去我还没怎么着呢,他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就是个无赖,君紊,那天你是看到了的,那个姓苏的,分明就是故意想让我出丑,我分明事先已经一次次地和他说的清清楚楚,我是女子了,是他们不信,怎么倒头来却都还是我的不是?” 她委屈地看了君紊一眼,“君紊,你可是我的人,怎的也向着别人,看你家主子的笑话呢?”
君紊瞧着锦瑟越说越激动不由失笑,相处得越久,他越觉得自家的主子有趣得紧,平日里她宛若月色风华如水,步带绝世风仪,袖挟卓然清逸,带着皇女才有的高贵和她自身独有的娟秀。然而相处时又别有一番风情,清纯,娇柔,似水,似月,倒教他一个男儿家时常忍不住生出怜惜。
轻笑着揽住锦瑟,他道:“您不必紧张,毕竟是大家公子,苏家的人是绝不敢张扬这件事,待我们离了扬州,这事便也平息了,再说您是王爷,除了皇上,谁也不能为您赐婚。”
锦瑟没有意识到君紊这番亲热得不合礼仪的举动,两人这些时日来同吃同住,早让她生出了惯性,何况君紊在她眼里,又是硕果仅存的“正常”男人,因此便毫不在意,当他犹如家人一般亲切。
“说的对,他们何曾知道我的身份,我若是一走了之,天大地大,必然是寻不到的。”
当然,这只是锦瑟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
刚走出门口,便看见掌柜笑眯眯地迎了上来,那张笑脸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
让君紊递给了他一块碎银,说道:“掌柜的,你来的正好,今日我们便结账了。”
“哎,两位贵客哪里需要结账呢,既然是苏家的人,自然是吃住全免了。”
锦瑟微皱眉:“掌柜的,你莫不是搞错了吧,我们不姓苏……”
“客官真是说笑了,虽说不姓苏,但不马上就要是了吗?快看看门外,苏家的人可是连花轿都备好了!”
“花轿?”锦瑟怔住了,这才注意到一大早这客栈门口便吵吵嚷嚷的又是敲打声又是喧哗声热闹的不同寻常,再细细一瞧,一顶大大的花轿果然是整整齐齐地停当在门口,还有打扮停当的喜公和数名小厮仆妇们,甚至还有吹打喜乐的,周围更是围了无数看热闹的人,简直将个龙门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旁的君紊脸色亦也变了,且不说锦瑟是个皇女,便是大周朝普通人家的女儿,也绝不会坐花轿成亲。只有家贫如洗的女子为了入赘豪门才会这般屈就,在他的眼里,这无疑是苏家对锦瑟的侮辱。
然而锦瑟却未曾想到这上面,她哼了一声,对着君紊道:“我们走后门,这苏家的人都是疯子,不必理会。”
谁知一旁的掌柜和小二姐听了都不由急了,一个个上来那是拉的拉,拖的拖,更有一人干脆跪在地上抱着锦瑟的大腿大哭道
“小姐,您可万万走不得啊!!”
“是啊,这苏家的喜轿可是特地来接小姐的,若是一会交不出人,可让我们怎么交代啊。”
这让预备施展轻功的锦瑟不由叹口气,对着掌柜道:“这算什么?你们客栈只是做生意罢了,莫非还管这等闲事?苏家的人若是问起,便说我们已经偷偷走了,自然怪不到你们的头上。”
客栈掌柜无奈地道:“小姐抬头看看招牌便知,本店本是苏家的产业,东家早已吩咐下来了,务必要好好地将小姐迎上花轿,如若不然,小的们可都吃罪不起啊。”
锦瑟与君紊面面相觑,苏家果然不愧是江南首富,名下产业无处不在。
可是现在这阵势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这是诽谤,敲诈,这是勒索,苏家的人个个都是逼良为娼的混蛋!
她站定在原地,皱眉道:“婚姻嫁娶本就是自由,如今却被你们变成强买强卖了,莫非你们看我是一个外乡人,便刻意欺我?这天下便没有王法了吗?”
掌柜为她的话问住了,半晌,方才为难地开口:“小姐,虽然东家的事小的不该多嘴,别的地儿不敢说,可是这整个江南莫不以娶到苏家的小公子为荣,放在旁人的眼里可是天大的喜事,为何您却……”
“哦?就为了他们苏家的财势?便认定了我定会心满意足地乖乖地任她们苏家摆布?”她说话时,声音仍如平日一般的温雅和婉,清脆动人,却掩不住语音中的淡讽,霎时间,倒是流露出了几分傲然,“旁人稀罕,我却未必!”
掌柜被她问住了。
想那苏家的公子,端的是一位貌若秋月,质比芝兰的人物,又是苏家独子,才气纵横,家世自是不必说了。只是眉间冰雪重叠,平日里待人处事孤傲了些,但是看在苏家这世家的地位上,仍是教人趋之若鹜的一位人物。
偏偏眼前的这位总是黑纱覆面的姑娘竟如此不屑一顾,真不知是该说她傻还是傲呢。
“小姐,这苏家的事情小的们不好做主,还是请您亲自去见了家主人再说吧!”掌柜陪着笑脸。
锦瑟冷然道:“很好,以势压人,苏家的人便可以只手遮天了?今日我不管你们预备怎么做,又来几个人拦我,我君锦儿若是想要走出这个门,便没人能拦我,不信大可试试,闪开!!”她说着,掀开面纱,寒星般明亮的眼睛凝霜划过她的身上,掌柜和众人都忽然觉得锋芒在背,还来不及为她绝美的容貌而惊艳,已被她皇女的威严所摄,鼻尖上更渗出细密的汗珠,被震得心底发毛。
君紊微微一笑,他早已清楚锦瑟虽说一向都是个好脾性的,温和得让人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个女子,然而那是她没有被真正激得动了真怒的时候。如今这苏家的人看来是彻底地惹毛了她,照此看来,今日想要她乖乖就范恐怕不再是件容易的事了。
锦瑟走出客栈,方才那份气势已经压的身后的几人动弹不得。如今那长发散漫地披散了一身,冠世容颜在日光下似明珠耀眼夺目,衬得她的更是魅幻仙姿,那姿态仿若山涛间端立云巅的天人。客栈外的众人无论男男女女在看到她的真面目时,都有片刻不能言语,心里翻来覆去地都只有几个字:倾国倾城。
此时唯一还能维持常态的大约便只有苏瑜了,她莞尔一笑,迎上前来调侃道:“也难怪妹妹总是面覆黑纱,若是这般模样走上街头,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瞧那青丝黑亮如缎,如花瓣般娇艳的脸蛋,身为女子却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真正是实至名归。
她在心头啧啧叹道,却丝毫不掩眼中的赞美之情。
“苏瑜,你们这些苏家的人还可以多不要脸?”锦瑟冷笑地看着她,虽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不愉,却宛如天人下凡。肌如寒玉,凤眸清澈,一时间,看得众人如痴如醉,心神驰往。
苏瑜大笑:“要脸有什么用,只要能帮助小弟赢得美人归,我今日宁可把这张老脸皮双手奉上。”
锦瑟早已领教过了苏家的人无赖基因,她不怒反笑,唇边高挑的弧度婉和柔美。
“是么?那也要看你今日可有这份能耐。”
退后几步,偷偷地拉住君紊,她将食指轻点在唇边,对着其余围观的众人绽放出一个魅惑的笑颜,那一双秋水杏眸,脉脉盈盈,含着幽柔的水雾,一时日月无光。
“我君锦儿在此立誓,今日若是谁人能替我拦住苏家抢亲的花轿……我定会好好报答……甚至……以身相许。”
那声音婉约柔媚,原本她就美得雌雄莫辩,此言一出,更是撩得众人心旌一阵荡漾。
男子们自不必说了,而不少女子亦也心动不已,心中只想着,这般美妙的人儿,勿论是男是女,都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