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恭敬地退下,独留这一对父子,在那里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微扬嘴角。而杨昊身后的黑衣女子依然静默不语,面无表情。
“娘,已经一个月了,您到底还要把我关多久?”
杨昊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的指腹静静抚过最后一根琴弦,那弦便突然断了,带出一抹余音,悠悠荡荡地在林中转了两圈,抬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杨过:“琴弦可断,情丝为何就不可断?”
杨过怔了怔,遂涨红了脸:“娘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起身,杨昊唇角依旧带着清淡的微笑,却给了杨过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玉锦瑟,你想出庄去见她吧……”
“我想去哪里向来是我的自由,娘也从来不曾过问,为什么如今却……”
杨过微微垂眸:“因为你喜欢她。”
“胡说……我没有。”
“……”杨昊瞥了一眼身后的黑衣女子,后者微微侧身朝向杨过,在他的授意下冷然道,“锦王爷是瑞丙年先帝贵妃所出,年少时便多才多艺,精通琴棋书画,为人温和内敛,在宫内数年无宫侍得以受宠,十三岁时不知何故推拒了先帝所赐一侍,风传身有疾。因不喜内侍,自成年起便只用贴身女侍,再度风传其好女色。二十岁封王后便自请去封地,平日里深居简出,无内宠甚至推拒了西塘皇子之约,遂继续被风传不能人道。 去年底被御召回京,赐婚秦林两世家公子,锦王拒婚,离京两月未果。此番回京更被追封锦亲王,统领西楚三十万兵马,于前日与秦林两家大婚礼成。”
黑衣女子像背书一样地面无表情的说完锦瑟生平,杨过听得目瞪口呆。他愣愣地看着杨昊
“娘,您调查她?”
杨昊微笑着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他红白交错的惊愕模样。
“过儿,你喜欢她,是吗?
“谁说我喜欢!“杨过嘴硬地回道,却不敢直视杨昊的双眸。
“其实她也算的是人中龙凤,亦是不少大周男儿心目中的理想妻主,你会喜欢她更是情理之中,怎么,你居然连这都不敢承认吗?”
面对杨昊轻笑的语气,杨过终于忍不住了。
他涨红了脸道:“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杨昊慢慢地打量着他的窘迫,他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话对杨过来说必然是一种最残酷的审判,而此时,他的儿子也正迎视着他,那明亮的双眸皎如明月,亦有如碧波般的清澈,他忽然心生感慨,许多年前,他未尝没有过这样的一双瞳眸。
“只是……在她的眼里,你的这份喜欢,恐怕廉价得就和路边的野花一般不值一提。”杨昊的声音淡定而温和,他嘴角依旧洋溢着笑意,却慢慢地透出了某种冷漠残酷的味道,“因为自她出生以来,在这世上像你这样喜欢她的公子恐怕早已不计其数,你对她来说至多不过是个路人,若你再纠缠不休,只怕便马上和她从小到大遇到的邀宠内侍相差无几。”
“多情未必伤人,温柔却是最大的无情。”杨昊的眼神渐渐冰冷,“在我看来,她并非是你的良配,若你能放下,我便放你出庄,若你还是放不下,那我……恐怕也只有杀了她,也免得你一生痛苦。”
“娘……”杨过脸色发白,震惊地看着杨昊,他很清楚地从他冷酷的双眸里看出这并非是玩笑。
“傻孩子。”杨昊微微扬起嘴角,他笑了,那笑声很是好听却透着几分冷酷,轻轻揉了揉杨过的头发,“你今年多大?”
“……十七了” 杨过不明白杨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十七了呵……”杨昊轻笑着叹息,“的确该是可以嫁人了。”
“我不嫁人,我要和娘一样,做武林盟主。”
“然后一辈子偷偷地喜欢她,为朝廷所用?”
杨昊清澈的眼光一直在他脸庞上游走,人最不想承认的,往往就是真实。而这份真实,他必须提前让杨过看的清清楚楚。
“她不会!”杨过紧紧咬住嘴唇,“她不是这种人……”他的脸色暗淡了下来,毕竟,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不是么?
“过儿,喜欢一个人,光有付出是不够的,她已经亲口在娘的面前坦诚她对你无男女之情,何况她回京便成了亲。……你在她的心里并不占一分一毫……所以,娘才会提醒你及早悬崖勒马。”
这话是那么的尖锐,残忍,泪意在杨过的眼睛里凝聚。然而他低下头,不想让杨昊看见自己的难过。
“娘,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剑法,其他的人都笑我,说我一个男子,学什么高深的武功。”
“可是您对我说过,做任何事情,都贵在坚持,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可有半点的动摇……”
杨昊心头一惊,瞅紧他,随即眼神渐渐黯淡:“我……明白了。”
这个傻孩子,是他所养出来的倔脾气啊,看来,不得不用其他的法子了。
他低低地叹口气,对身后的黑衣女子示意,女子稳步上前,递给杨过一张烫金的帖子。
“这是京里发来的赏春会的帖子,听说是皇上办的,邀请了各地的世家名流参加,我本想替你推拒了……罢了,你既想去见她,也不必偷偷摸摸地去她王府,这赏春会既然是玉家所邀,她必然也会出席。”
他淡淡地看着杨过窘困的脸,眼珠在阴影中变成了黝黑
去吧,孩子,然后看清楚这个现实,看清楚你与她的差距。
然后,不要像我当初一样,飞蛾扑火,一无所有。
才明白自己的愚蠢……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对着镜子,素衣将头上墨玉为他戴上的碧玉钗和流苏拿了下来,随后换上了一只普通的白玉芙蓉。
“以后不需要为我上太厚的装饰,妻主不会喜欢!”
墨玉讶然:“公子,您怎么知道的?”
素衣淡雅一笑,对着镜子细细审视着身上的素白蓝丝边的锦衣,这件素淡的衣裳上并无繁复的装饰,只在袖口与襟口处分别绣了一些别致的蓝纹,倒显得异常脱俗:“今日房内也不要撒什么香粉,沐浴时更不用花瓣。”
墨玉不解:“公子,三日已过,今日亲王必然会来公子房中,为什么反倒不要花香粉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