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君傲边疆浏阳城因靠近边关,倒是占地广阔,马车走了一个多小时居然还没到城中,锦瑟正想到这,送亲的队伍忽然停下不动了,窗外有好多人都往前面跑去。这时,车门从外面打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探进头来说道:“禀亲王,前面就是浏阳王府了,因有太多人围在那里,城主大人吩咐亲王在这里稍作停留,她已经亲去调停了。”
正在锦瑟怔忡不解到底什么人堵塞城主大人的府邸时,前方已经传来一阵喧哗声,愈来愈近,只见位数不少的贵族少年和男子们围绕在车驾的队伍周围,一辆辆精致的马车都堵塞在宽敞的马道上,虽数量繁多倒也停得整整齐齐,他们多是附近君傲浏阳或者其他城镇的世家子弟或者官宦公子,慕名而来围观今日会进入浏阳城的大周送亲使臣与玉锦瑟,这些贵族少年们的车驾故意有意无意的堵住大周送亲队伍的路线,使得锦瑟他们的车队不得不停。
这时,这些君傲的贵族少年们似乎是找到了锦亲王专属的车辇,因着乔盛的御林军严阵以待,他们无法靠近,于是便有一人咬唇娇笑着在车外大声道:“天上谪仙,地上锦王,大周的亲王姐姐难得来一次君傲,又何必非要躲避在车内入浏阳城主府,还请出了车驾,容我们大家赏上一赏。”
“是啊,是啊,还请锦王姐姐一现真容,以慰我们的渴慕之情。”
只听见众少年们一个比一个声音更响,他们一个个衣饰华贵,气质骄矜,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玉锦瑟的车辇打量着,那眼中俨然有波光荡漾,眉间春意盎然,目光几乎可以将车子洞穿。
听到这话,车辇内的锦瑟睁开了眼睛,她表面上在洛荷生等四人的眸光中沉静不语,心里却很是有些不悦,跑到这劳什子的君傲来,自己倒成了奇货可珍的物品,摆出来让公子们观赏了,她大周国的亲王难道是来卖艺的吗?可笑。
于是,她开口了,那声音一贯的清润优雅:“华卿,告诉乔盛,让御林军开道,赶走无关人等。”
华卿微微怔了怔,随即领命起身,走到车窗边他并没有掀开车帘,而是将此话一字不漏朗声地送达给了乔盛和众人。
一言吐出,外面的人都怔了怔。这大周温润如玉的锦亲王,竟然如此不通人情吗?
于是俱都喧哗了起来,一个个还在车外不死心地嘻嘻哈哈道:“亲王姐姐,我们只求一见玉颜,还请亲王姐姐成全。”
“是啊,亲王姐姐莫非是看不起我们君傲国的公子吗?”
“还请亲王姐姐出来一见,否则我们便不走了。”
锦瑟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有点不耐地蹙了蹙眉,毕竟在经历了这么许多事以后,锦瑟觉得应该改变一下自己一贯以来为人处事的方法了。
大周毕竟是她玉家的臣民,平日里也顾忌着那些大周公子的家世而不得不偶尔应付一下,可是君傲的公子们可和她玉锦瑟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又何需要卖什么面子,如是再来些黏黏糊糊的艳遇□□,对于她自己倒没有关系,可若是传到了林素衣的耳朵里,天高皇帝远的,还不得愁出病来?锦瑟很懂得一个道理,当一对夫妻不得不暂时分离时,信任是至关重要的,其次就是自身也要行得正坐得直,免得他人有机可乘,她在现代时就最看不起那些因为与妻子分居两地就处处留情脚踩两只船的男人,平日里网上看到了也会同样的在心里骂上一骂,此时自己变成了女尊世界里强势的一方,自然也学会了处处替素衣去想。
于是,依旧是隔着厚重的车帘,锦瑟在车内高声道:“本王奉大周女帝之命送亲,是为君傲国贵客,如再有无故阻拦者,斩。”
那声音优美如天籁,却是极其冷淡,透着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属于上位者的高傲,远远盖过这些骄矜的君傲公子们,已是完全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乔盛一听,自然凛然应声:“是。”
转眼间,侍卫长的大喝声已经传出:“所有人等,听我号令,以大周锦旗开道,再有阻拦者,斩。”
一语既出,锦瑟身边的亲卫御林军立即下马,她们整齐的举起属于大周亲王标志的旗帜,以旗杆三叩地,随即全体洪亮山呼:“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随即,她们腰背挺得笔直,姿势标准统一的迈步向前。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大周御林军的气势都是陡然一变。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严峻冷漠的表情,虽然未用手中的枪戬开道,这阵仗却足以让那些身处闺阁的公子们都惊惧万分。
呆若木鸡中,所有的君傲公子和他们的随身侍从都不得不给这股整齐统一的御林军人流让道,不仅如此,他们在震惊过后,立即意识到了来自大周锦亲王的威严与气势,不由心中折服,再不敢造次。
当下,他们纷纷退后到了大周御林军队伍外的两侧,后退一步盈盈福身,以示对上位者的敬意。
其中貌似是为首的一个少年以蹲福的姿势恭敬道:“是我等冒犯了,还请大周亲王恕罪。”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公子们便也齐刷刷地随着他的声音附和道:“请大周亲王恕罪。”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没有任何回答,唯有队列的脚步声和马车的滚动声,渐渐的,车队越过这些人而去,而那群保持着标准礼节的公子们,依旧以低头的姿势等着车辇和队伍缓缓地驶入了浏阳王城。此时,浏阳城主府中,包括城主在内的所有人都将刚才的情形看了个分明。这一刻,莫说是围观的百姓,便是浏阳城主的心里也突突跳个不停,不由地也对玉锦瑟燃起了三分惧意。
玉锦瑟一入君傲国,便以此举开道,无疑是在君傲臣民面前为大周立威,更免去了之后行程上的麻烦。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锦瑟压根就只是懒得理会这些麻烦事罢了。
车辇依旧在咕噜噜的平稳地行驶着,洛荷生偷偷地抬眼看向玉锦瑟。却见她明澈的目光只专注地看着帛书,显然方才的情形,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不由地百转千回,怎么也止不住的心潮澎湃……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到得浏阳城府后,这趟出使君傲的行程锦瑟就算完成一半了。不同于之前一个月必须在路上奔波,之后的行程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即将成为三皇女的正君刘公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大周的送亲使臣面前展示君傲的风景奇趣,素鸣叶下令整个送亲队伍可以减缓行程,一路以游山玩水的形式取道君傲京都。
大家自然都无异议,毕竟这是君傲的地盘,皇太女都这么说了,看起来也是一番美意,但是锦瑟就很有意见了,这样一来,原本的归期就又要往后延了不是?那还得等多久才能回去见素衣?不过她也明白这里毕竟是君傲,自己又是代表大周的身份,怎么说也不能流露出想早点交差送完人就跑路的想法,这样也太不给君傲君臣面子了。而且刘公子和洛荷生等平日里也毕竟是娇滴滴的贵族公子,原本也是被人伺候的贵公子,如今却成为了锦瑟的小侍,这一路自然不甚轻松,于是秀男之一的柳侍玉和华卿两人在到达浏阳府后也跟着病倒了,这就更推迟了队伍启程的日期。
因此,为了一尽地主之谊,素鸣叶决定请大周亲王玉锦瑟同游浏阳城以尽地主之谊的行为也是合情合理了。锦瑟却不这么想,要游览就最好别顶着所谓的亲王和太女的身份,这到底是游览观光还是被游览观光啊,何况还让一个男扮女装的素鸣叶陪着,她又不是嫌自己事情太少,怎么会让这么样一个麻烦人物陪着上街。
毕竟自从刺客的事件以后,这个君傲国的素鸣叶对自己的态度就越来越怪异。经常毫无顾忌的直接找她喝酒聊天品茗作诗,甚至连她在沐浴或者休息的时候都会随性而来,说起来,一个是君傲国的皇太女,一个是大周的亲王,都是身份尊贵的两国重要人士,能如此亲近想必也是大家所乐见其成的,可是玉锦瑟她不乐意啊。
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位明面儿上装女人装的一本正经的素鸣叶其实是个男人啊。一开始,她还可以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和他客客气气的寒暄周旋着,可是当他毫无顾忌到连自己摆明着下逐客令时都还笑眯眯地赖着不走甚至提议可以彻夜长谈的地步,锦瑟就有点想要抓狂了。
于是她之后也干脆跟柳侍玉他们一样,称病不出,理由是水土不服,反正大周有随行自带的御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敢违逆堂堂亲王大人的旨意。当然,整天闷在城主府里也不是她的作风。这个时候,锦瑟觉得自己第一次使用易容术的机会来了。
将易容的药物细细地涂在面目上,再做些适当的修饰,换身衣服,镜子里面,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出现了。之所以易容成少年而不是女子,是因为对于初次真正易容的玉锦瑟来说,她的实力尚还没有办法易容到离自己真实面目相差太远的地步上,何况要混出自己下榻的浏阳府,装成一个小侍是最容易的,毕竟以她略嫌纤瘦的身形很难伪装成五大三粗的女人,而直接去借套女侍卫的衣服也很容易引起怀疑,路上若是遇到相关人等如乔盛这样少根筋的家伙也很难糊弄过去,但是装成小侍就不同了,届时只要含羞带怯地低头说自己是大周亲王玉锦瑟的房内人,替亲王出门采买东西,怎么都能过关了。
正如她所想的,所有的御林军在看到她出示的亲王令牌时,都轻易地放行了。唯一的意外反而是出现在无意中遇到的素鸣叶,也实在是冤家路窄,本来都快到府邸正门了,谁知道君傲的皇太女刚好也要出门,两下里自然就撞了个正着。原来今日一些浏阳城的贵族世家宴请君傲皇太女,原本玉锦瑟也是受邀之列,奈何她“卧病在床”,自然也就只有素鸣叶一人前往了。
幸好他身为君傲国的重要人物,身边永远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于是锦瑟垂首站着不动,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起眼,谁料素鸣叶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他朝着锦瑟的方向若有似无的瞟了好几眼后,突然饶有兴致的对她身边的一片桃花林子感起了兴趣。
“你这府邸,本王住的很是舒服,尤其这桃花林,更是布置得不错,”
那浏阳城主见皇太女开了金口亲自赞美,自然十分受宠若惊:“现在正是桃花的季节,下官为让太女殿下和亲王殿下住的舒服,特意命人从东城移植来这片林子,以让两位殿下鉴赏。”
“你倒是有心了。”素鸣叶微微颔首,缓缓踱步到了玉锦瑟的身边,有意无意地将目光随意向四周看去,貌似欣赏,遂又对着那激动不已的城主说道:“可惜锦亲王水土不服,否则本王倒是想也请她来赏赏。”
城主连声应道:“是,是,待亲王休息过后,下官定然会妥善安排。”
此时素鸣叶一脸沉静地看着前方,嘴角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却没人发现。
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易容得这么蹩脚的人,而且正主俨然就是那个总是躲着他的大周锦亲王,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她,素鸣叶觉得自己捉弄她的机会来了,对于他这样段位的腹黑高手来说,早就习惯了即使发现什么倪端也毫无异样,面不改色之间,早就把锦瑟看了个透彻。
锦瑟微微侧身,几不可见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避开这素鸣叶身边,毕竟离得太近,就会成为焦点。却没想到,脑后突然一紧,原来方才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一阵风,将锦瑟的几缕长发直接绕到了身边素鸣叶的袖扣上。而素鸣叶又似乎正毫无所觉的抬起手来。于是锦瑟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哎哟!”,这一下,她立时成为焦点。
即使知道自己的脸上有精巧的易容物,但锦瑟还是难掩做贼心虚的感觉,浏阳城主更是皱起了眉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侍?好大的胆子。”
锦瑟不敢抬头,她装作娇羞的低下头来,无奈地只能任由那素鸣叶玩味地轻轻抓着她被纠缠住的发丝,镇定了一下,她说着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奴是锦亲王房内的小侍,今日是奉亲王之命出府,有令牌为证。”
那浏阳城主还未出声,素鸣叶已是轻轻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三下两下便把头发解了,却并没有松开手中的发丝,反而把玩了几下,带着满含兴味的眼神看着她道:“哦?锦亲王的房内人,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锦瑟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太女殿下叫你抬头,你没听到?”浏阳城主在旁催促,毕竟考虑到他是大周亲王的人,语气也和缓了几分,然而看太女殿下对他,似乎也很有兴趣的样子。
没办法了,只有赌自己的初次易容术不要出差错,锦瑟微微叹了一口气,正正对上素鸣叶深邃的双眸,还特意在脸上挤出个略带点紧张的笑容,看了一眼又立即别过眼去低下头,本来这动作可以单纯的显示出一个小侍被太女殿下垂询时的手足无措,偏偏锦瑟演过头了,更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还是太美了,结果这一抬眼一别眼的动作反而弄得和抛媚眼似的,在常人眼里看来实在是太有风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