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浩浩荡荡排场甚大的太女宫侍们带路,此刻,通往太女府居所寝殿的花园长廊上正灯火通明,一群宫人挑着一长串逶迤如长蛇般的琉璃宫灯,从花园中的朱漆长廊中匆匆而过,锦瑟在众婢仆地筹拥下,顺着花园的小径回廊走着。只是一走进太女的寝殿,她便毫不意外的对上了四个容貌清隽,身材窈窕的少年恭敬地跪在那里,他们没有着外袍,只露出里面薄薄春衫,一眼望去,妙处若隐若现!见素鸣叶进来,立即俯身行礼,宛若行云流水,素鸣叶停了脚步,双眼一阴,微微皱眉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奴们是皇太父陛下钦点的一侍……”
挥了挥手,他打断他们的话:“让皇太父费心了,改日我自会去宫中谢恩,今夜就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
可是这四个小侍并不是寻常人,他们是梅家的奴才,真正被教养出来的作为贵人一侍的奴才,亦也不会背叛未来的正君,是以皇太父这才会精挑细选的让他们亲自迎候在太女寝殿,便是太女的近侍官也是不好阻拦的。
“禀殿下,奴们是皇太父吩咐的,务必要在今夜服侍太女殿下。”
素鸣叶登时沉下了脸色,还未大婚,皇太父就已经试图掌控他的太女府了吗?
“本太女想要宠幸什么人,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奴才做主,还愣着干什么?下去?”
锦瑟看着此时明显有点抓狂的素鸣叶,不知不觉中,她有点想笑,事实上,她的唇角也露出了一抹浅笑。眼角瞥到看到她幸灾乐祸的神情,素鸣叶更为不爽了,他一把拉过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玉锦瑟,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四个少年:“本太女今夜已经有一侍的人选了,你们当真要跪,就继续跪着吧。”
“太女殿下三思,这可是皇太父的旨意!”四个小侍为首的少年朗声道,随着这一声,整个寝宫内的宫人居然也都跪下了,毕竟这头搬出皇太父的旨意,任谁也不敢违抗了。
而锦瑟的手臂仍被素鸣叶紧紧锁着,这般生生地被素鸣夜拖着成为众矢之的她自然也完全不好受,不用想她也可以预见,从此后自己绝对是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眼见着正君还未入府,自己的太女府就几乎就被皇太父左一脚右一脚地横插一杠,日后恐怕也是处处要被他指手画脚,素鸣叶面色阴霾了下来,可想也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是可以发作的时候。
却见锦瑟眸光闪了闪,轻声细语地道了句:“殿下今日累了,不如改日再行皇女成人礼,来日方长。”她说着,又对正正跪在地上几个抬头对她看来的四个小侍正色道:“你们这是对太女殿下的不敬,可是知罪。”
顿时,几个小侍愣住了,为首的一人回道:“奴们只是谨遵皇太父的懿旨,绝不敢对太女殿下有丝毫不敬。”
“皇太父的懿旨应是将你们赏给太女殿下吧,是与不是?”
这几个小侍被她问得噎住了,只能怔怔地点点头。
“既如此,如今你们便已是殿下的人了,自然要事事应以殿下为先,怎么还能惹得殿下心烦?莫非堂堂的太女殿下连何时该宠幸自己宫里的奴才都要轮到你们指摘了?”
这句话没有任何不对,几个小侍被她绕了进去,有些迷茫地傻了傻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锦瑟又道:“如今你们身为一侍,亦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是个奴才罢了,还是因为你们无法取悦殿下,殿下又不愿宠幸你们,就心有怨恨,借皇太父之威来要挟殿下?”
几个小侍霎时吓傻了,慌忙回道:“奴们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退下?莫非还要等太女殿下找人把你们拖出去?”
此时她长身玉立,说话时更是气度雍容,无形中流露出来的风姿佼然竟然比宫中的贵人更像贵人,
她一边说了那句话后,一边右手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抽,想离开素鸣叶的掌握。
只是这一抽,却是纹丝不动。
锦瑟这一番敲打,有理有据,完全让人挑不出刺来,别说四个小侍哑口无言,此时连太女宫里的宫人们也都一个个刚回过神来,此时素鸣叶又淡淡地拂袖道:“好了,闹也闹够了,还不退下?”
四个小侍无法,只能福了福屈身离开。
锦瑟微微偏头,故作示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朝着素鸣叶危险地眯了眯眼,这分明就是警告。
可素鸣叶却仿佛浑然不觉,他甚至还满脸愉悦地露出了笑容,果然,让玉锦瑟过来帮他实在是太正确了,毕竟大家都是宫里出来的,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处理这种情况自然驾轻就熟,远的不说,光那张嘴就足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啊。
“来人……带本王的小侍去寝殿。”
“太女殿下,方才的事若是被皇太父知道。”亦还有一个不放心的内宫近侍有些担心地低声附耳道。
可这声音一落,素鸣夜便怒道:“住嘴!”。这一声喝,宛如炸雷,惊得里外一阵安静。
他慢慢回头盯向那个开口劝谏的宫人,在一阵沉默中,素鸣叶冷笑的声音传来,“难不成本太女如何行事,还要你来教?”
他这一声厉喝,犹带着戾气,顿时惊得整个宫内的侍从们都是双股战战,几乎要站立不稳,只是一声,人人却觉得遍体发寒,好像颈项有刀锋划过!唯有离他最近的锦瑟,不知怎么的,竟忍不住唇一扬,哧地一笑,那笑声虽是极轻,可其中的讽意,还是让众人听得分明。可当所有人细细看来时,锦瑟偏偏又低下了头,好似方才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而这时候,她开口了,说的很淡很轻缓,似乎是自语:“瞧这架势,奴还以为这里不是太女府呢。”
一句话落地,四下鸦雀无声!众人顿时浑身一凛,这句话是在指责他们分不清谁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不论皇太父的旨意如何,作为一个忠心的奴才,他们本应该坚定不移地完全站在太女这边,服从太女殿下的旨意,只听从她的吩咐。
所以锦瑟不用开口,只是一声哧笑,已经摆明了她的立场,满殿的宫人中,竟然只有她看得最清楚。想到这里,他们缓缓起身,满脸羞愧。
素鸣叶可没有在意别人的想法,他只是右手一扯,一用力,便把锦瑟扯到了怀里。把她搂在身前。
原本,素鸣叶冷酷无情之名是盛传了的,他自小容颜过人,便不喜欢别人碰触,男女都一样,据闻甚至曾还有主动邀宠的小侍被他直接一剑给砍了,可今夜所有人都看到他把一个小侍主动且亲热地搂在了怀里,还是一个完全貌不惊人的普通小侍。
由于震惊,整个殿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便是那几个退了出去刚到了院口的一侍们也是完全地傻了眼。
锦瑟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低声抱怨道:“你这下可真正把我推到风尖浪口了。”
在四周不敢直视于他的目光中,素鸣叶低低一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做戏也得做全套,不然谁会相信我素鸣叶是个正常的女人,今夜还得委屈你了。”
靠……你本来就是个男人。锦瑟心里暗骂,终于忍不住朝着他低声怒道:“你怎么不去死!”
没有人听到锦瑟说了这么一句气话,只看到方才还怒火大涨的太女殿下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么的放荡不羁,那么的张狂任性!,简直就好像是另一个人。
于是所有人继续呆滞地傻在当场。
而素鸣叶则继续搂着锦瑟,凤眼微眯,冷漠地扫向四周,看到所有人还都傻愣愣地杵在那里似乎是惊呆了,他怫然不悦地喝道:“退下!”
这喝声一出,众仆婢竟是二话不说便躬身退下。
唯有锦瑟,浅浅一笑,她继续垂眸敛目,一副安静无比的样子,装模作样的跟在素鸣叶的身后朝寝殿而去。夜风中,她衣袂飘然,有着与所有人都迥然不同的自在洒脱。
无声无息中,不少人脸色苍白,也有一些人在相互看了一眼后,悄悄退去。
刚才的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在眼底。
隐隐的,只听得一个宫人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想不到区区一个大周宫侍竟也有如此气度,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