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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锦瑟一路浑浑噩噩地跑出了没多远,腿就软得再也走不动一步,毕竟气力不足,只能整个人瘫倒在溪边的地上喘着气。她眼神木然地看着天空,心里一遍遍地想着林素衣,从没有那一刻,她是这么的想念一个人,满腹委屈只恨不能抱着他哭一场,却又深深觉得自己愧对于他,心里顿时堵得慌,只想大哭一场。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一个充满担忧的女子声音在四处喊着:“小师妹,小师妹!”

锦瑟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抬眼看去,只见令狐源一身劲装,焦急地带着一群飘雪山庄的下属们如无头苍蝇一样的沿着河边找她,顿时一阵百感交集,险些说不出话来。司马铭赫然也在其中,同样一脸焦急,都不知道这两个平日里的冤家是怎么走到一起来寻她的。

见到这位外粗内细,平日里也对她关怀备至的师姐,锦瑟的眼眶霎时就红了,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那满腹的伤心就再也掩藏不住。“师姐,我在这里……”她沙哑着喉咙喊道,令狐源锐目一扫,亦也遥遥隔着河岸看到了她,立即神色一变,飞身下马,面色紧张地朝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锦瑟跑来,司马铭同样是一脸喜色,在旁边叨叨道:”我就说过小师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那关心之情不由溢于言表。只是说着说着她就故意的边跑边用身体把令狐源朝旁边挤去,似乎是预备捷足先登拔个头筹,令狐源脸都绿了,这女人就是处处要和她作对是吧。

“师姐。”锦瑟微微颤颤地站起身来,令狐源见她身体无恙,神智清楚,顿时就舒了一口气,正要开口,锦瑟却已经忍不住地落下泪来,哽咽着一把抱住令狐源,把后者闹了一个大红脸。然而此时的令狐源和司马铭都没闲工夫笑话她,反而心里一惊,以为她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师妹,你怎么了,别怕,师姐来了,谁敢再对你动手我就替你撕了她。”

“……”锦瑟此时方被楚雪熙打击,偏偏没有脸说出来,心里酸涩得不行,所幸令狐源对她的师姐妹情谊让她感受到了温暖,但她也知道自己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与作派在这个世间极不合适。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道:“师姐,我没什么大碍,劳你费心了。”说着还对一旁的司马铭颔首示意道,“也麻烦司马小姐了。”

司马铭爽朗地一笑:“我也是正好路过,听说你掉下了崖,一起帮着过来找你。所幸你安然无恙,真是大幸。”

几人刚说了没几句,就见令狐源身后一个女子仍旧神色焦急的在锦瑟身边左顾右盼了半晌,似乎在找什么人,见没有看到楚雪熙的身影,不由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犹豫片刻,对着锦瑟打探道:“大人,不知雪熙公子现在何处??”

令狐源见她插话,不满地训斥道:“鲁淮,你真是放肆了。这种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么?”

鲁淮忍下心中急躁,恭顺地道:“大人,属下知罪,不过雪熙公子亦也是飘雪山庄的人,属下是怕他遭遇不测……”

一旁的司马铭冷嗤一声,这个时候她哪里还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只是懒得挑明罢了。

锦瑟听到她们提起楚雪熙,禁不住就是周身一颤,随即神色难明地冷淡道:“雪熙公子无恙,就在不远处的山中茅屋里……”

鲁淮一听,恨不得插翅飞去,她对着令狐源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地上马朝着锦瑟所言的方向奔驰而去,令狐源从来没把楚雪熙放在心上,自是浑然不在意,仍是喋喋不休地问着锦瑟可有哪里不适。

见锦瑟一脸憔悴,腹中饥鸣,她吩咐人拿来了干粮和清水,面带愧色地说道:“师妹,此事是我大意了,万没料到那贼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早知如此,当日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在身边。”

锦瑟吃了两口干粮,虽说饥肠辘辘,但她举止动作仍是优雅斯文,司马铭和令狐源见过她真容的倒还不妨,然而她们身后的一些随从们此时都瞪直了眼,看着锦瑟比男子还美貌的脸蛋显然缓不过神来,心道难怪这位庄主师妹总是整日里不露真颜。

看锦瑟吃了点东西总算有了点力气,令狐源从怀中取出了她的银色面具,递给她道:“师妹,还是带上吧,若非我找到了这面具,也不会知道你就在附近。听说你掉了下来,我是吓得命都短了半截,整日里就担心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和师叔交代啊。”令狐源长吁短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锦瑟不由感激地对着她笑了笑。

一旁的司马铭却犹如争宠的小妾似的,又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小师妹,还有我呢,若非我提议到这里来弯一弯,那白痴令狐源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你?”

“你放屁,别什么好事都往你自己身上揽,再说这是我家的小师妹,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你叫那么亲热做什么。”

于是,两幼稚女人又开始气场不合,互相瞪着对方恨不得又开始打一架。锦瑟被她们一闹,原本的郁结心情倒仿佛也冲淡了许多。

此时鲁淮已经找到了那猎户茅屋,她心急如焚地推门而入,却让此时正坐在床边掉泪的楚雪熙禁不住的就是浑身一抖,他飞快地扯过薄毯遮住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躯,却还是让鲁淮看到了他不堪的一幕。

见到此情此景,鲁淮霎时就悲愤交加,心中转过了无数想象中的场景。她走到楚雪熙的身边,额上青筋爆出,却还是压抑着自己沉声问道:“雪熙公子,你……你还好吧。”

楚雪熙的脸上此时泪痕犹在,落在鲁淮的眼里自然又是另一番情形,她攥紧了拳头,伸手想要将他揽入怀中,却见楚雪熙漠然地朝后闪避了一下,并没有让她安抚。

“我没事,鲁大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鲁淮心中郁郁,又受到了打击,竟没有看出他此时态度十分冷淡:“我与庄主一路找寻你们,方才在溪边才遇到了庄主师妹,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被她欺负了?

这句话,在鲁淮的心里转了好几圈,却始终不忍问出口。

楚雪熙听到锦瑟被令狐源救下了,一时间不知为何也是舒了口气,但想到她临走前的眼神,顿时又是五味陈杂,只觉心里十分难受。裹着薄毯,他站起身来平静地道:“鲁大人,恕我不便,我想要更衣,还请您在门外稍候片刻。”

鲁淮看着他欲言又止,很想问个究竟,却终究还是按奈下了,她转身萧索地离开,楚雪熙的眼神却分毫没有朝她的身影上瞥去,他仰头,感觉到心里止不住的难受,痛得快要窒息。从今往后,那女子只怕再也不会理会他了吧。

楚雪熙换上了自己先前已经干透了的衣物,他一步步走到了门口,对着鲁淮轻声道:“鲁大人,带我去见庄主吧。”其实他此时最想又最怕见到的反而是玉锦瑟,只是不知为何,在他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居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自惭形秽,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压抑着的情感在他的心里冲撞着,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要再见到她,哪怕是她嫌恶的神情,怒火中烧的骂他一顿,但只要能看到她,也会让他心中好受一点。

苦笑一声,楚雪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他主动失身给锦瑟,却由于阴差阳错,变得他好似亏欠了她一般。这一瞬间他有很多懊恼,却又似乎有一丝高兴,至少他曾经得到过这女人,可难道这剩下的一辈子,她都将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一个人?楚雪熙忽然就觉得心痛,他紧紧地将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空了好大一块。

鲁淮心痛地看着一脸无神的楚雪熙,以为他是被锦瑟侮辱了方才神情惨淡,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想要脱口出口的询问。

当她带着楚雪熙回到令狐源身边的时候,锦瑟禁不住的就是浑身一僵,随即她漠然地转过头,对楚雪熙的到来视而不见,此时的她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可楚雪熙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的冷淡与排斥,一时间他的心里疼得厉害,好像破了个洞。片刻前她温热的身体仿佛还在,如今却已是咫尺天涯,宛如路人。他眼眶发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虽然他只是个男人,一个残花败柳被几个女人玩弄过的男人,可他还是想要留住她,一种深深的渴望像是在心里破土而出,带着求而不得的痛苦。他紧紧地看着锦瑟,一瞬不瞬,目光复杂而痛苦,让鲁淮恨不得上去直接提刀杀了锦瑟。在她的想象中,锦瑟毫无疑问必然是欺凌了楚雪熙,欺凌了她的男人,才会让他流露出如此恍惚而惨然的神情。

此刻,司马铭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楚雪熙,冷笑了一声,若非是看在他如今是锦瑟的人的份上,她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果然,贱人就是贱人,有锦瑟如此品貌的主人,竟然还能被他勾搭上令狐源身边的侍从,可真是好本事。

她赶着马走了几步,来到令狐源的身边提醒道:“令狐源,看小师妹如今十分疲乏的模样,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其他事情稍候再议。”

令狐源点点头,众人纷纷上马,锦瑟因为身体虚弱,被令狐源扶着同乘一起,顿时让预备开口的司马铭又是一阵嫉妒,眼神如小刀般嗖嗖地飞了过去。令狐源恍若未见,却是鲁淮上前一步,请示道:“庄主,可否让雪熙公子与属下共乘一骑。”

令狐源不在意地挥挥手道:“随意吧。”楚雪熙却还是紧紧地盯着锦瑟的身影,看着她似乎完全没有朝自己的身上瞥来一眼,一股幽怨之情不由又从心底爬起,说不清是恨还是爱,那爱恨交织的滋味已让他的仿佛被针刺到一样的发疼。他已是她的人了,就算是他……强迫她接受的,可他楚雪熙终究还是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为什么她如此狠心,连一眼都懒得给他,为什么?

锦瑟自然不会再去管楚雪熙的想法,在她看来,她不直接让令狐源一剑杀了他已经算是她的仁慈了。此时,骑在马上,她方才对着令狐源出声问道:“师姐,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对师傅与我不利?你查了这几日可有什么眉目。”

令狐源皱眉道:“师妹,此事说来话长,但也不妨就先透露一点给你,你我都知道,师叔的摄魂术十分可怕,是江湖上甚少人知的一门绝技,这绝技若是传到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手里,只怕遗祸无穷。所以这些年来,师门众人都是讳莫如深,师叔也始终行踪飘忽不定,让人摸不透她的深浅。却不料近日来了一群神秘人,似乎并非是我大周的武林人士,她们先是抓了师叔的侄女潘玉要挟师叔为之卖命,又想逼着让师叔传授摄魂术,师叔自然严辞拒绝,奈何对方有人质在手,于是双方僵持不下之余,她们就又千方百计打听到了你的存在。这也怪我,对方谋划已久,连我飘雪山庄内都不乏内奸,这才会累地师妹你有此之难。”

令狐源虽然寥寥数语,但锦瑟却已深知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让她感觉惊讶的是,原来那采花贼潘玉就是自己便宜师傅的侄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对她玉锦瑟玩强买强卖的把戏啊。

众人很快进了就近的城镇,找到了一处歇息的客栈,一旦落脚了下来,鲁淮便再也忍不住的直接去见了楚雪熙。

“雪熙公子,你告诉我,究竟那人对你做了什么了……”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么?”楚雪熙如今失去了报仇的欲望,对鲁淮也不再虚以委蛇,言辞间显得十分冷淡。

鲁淮只以为他遭逢大变,心里过不去这道坎,见楚雪熙眉目间遮掩不住的伤心与憔悴,便自作多情地愤然起身道:“我替你去杀了她。”

这当然是气话,但楚雪熙却蓦然一惊,慌忙拦住她:“不要!”

鲁淮误以为他是为自己担忧,激愤之余又有几分感动:“雪熙公子,你放心吧,这个仇我是必然要替你报的。”

楚雪熙苦涩地一笑,深悔自己的愚蠢,如今弄成这样的状况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一旦揭去了他平日里狠毒而充满野心的一面,面对感情,他也不过是个彷徨的年轻少年罢了。

见鲁淮眸中划过一丝狠色起身欲走,楚雪熙深怕她真的去对锦瑟不利,不由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急道:“别去,你别动她。“

鲁淮虽然是个粗人脑子却并不笨,她忽然就听出了楚雪熙话中的潜在之意,或许女人天生就有一颗敏感的心,豁然转身,她怀疑地看着楚雪熙,问道:”你到底是怕我受伤,还是怕我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