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跟一个脑残买家吵架，行了掐完了，你说吧。”

他说完这句，似乎推开桌子站起身，打字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但如玉便问：“你没觉得最近很多人的情绪都开始变得暴躁吗？”

“有啊，天气太热呗，秋老虎，多少年都这样！”

“仅仅如此？”

“那还能是什么？”

但如玉于是把一些社会新闻，网络上的事，文章留言都告诉他。郭大勇听了，并不很在乎。“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说，虽然天地之气失衡确实存在，但是如果真像你想的，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被影响，也太夸张了。要这样，这世界早完了。疑人偷斧你知道吗？你现在就是因为整天想着这事儿，所以看什么都怀疑跟它有关。”

“但是我的感觉基本都是对的。”但如玉说，“之前也有几次我怀疑过，最后证明都是与天地之气有关。郭大勇，是不是因为你不是土地了，所以对这方面感觉不够敏锐了？”

郭大勇听了轻笑起来：“我刚想说呢，我都不是土地了，跟那些什么神仙妖怪没关系了，你说你们干嘛还老来找我呢！之前我担心天地之气，是因为它会影响我，现在看来，这玩意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啊，你说我干嘛要帮你呢？”

但如玉沉默，郭大勇却继续道：“如玉大小姐，我知道你可不缺钱。但是你知道一个普通人要靠自己在这个城市生活有多难吗？还要帮你查叶归失踪的事……我靠，现在别说是人了，神仙妖怪想要找他们打探消息，都得花钱！”

“你要多少。”但如玉直接问。

“十万，一口价。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叶归帮你找到，天地之气对戾气的影响我也帮你查清楚。”

“要找到解决方法。”她觉得这价格倒还算可以接受。

虽然如果要付这笔钱，但如玉接下来的日子就会更忙了。不过她到不觉得郭大勇是狮子大开口。正如他所说，他已经不是土地了，要过人类的生活，钱是必须的。

“没问题。”郭大勇的声音轻快起来，语气也友好了不少。他忽然又道，“对了，叶归那边的店铺我找人给打开了，他家里也给收拾了一下，没找到什么线索。不过倒是有本册子挺有趣的，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再加上我这里还有一箱子寺里的朋友送过来的我的旧书，你要不要过来拿走看看？有些还真是挺老的，说不定有你想找的东西。”

但如玉：“好，我过去拿。”

挂上电话，但如玉心里却有点疑惑。郭大勇为什么说她会感兴趣？他又知道她想找什么？

如果真要说她现在最想要知道什么，那恐怕就是她为什么会不停穿越转生了吧？

还有……

但如玉想了想，当即决定先出门去郭大勇那里把东西拿回来再说。

家里司机出去了，但如玉跟张妈打了个招呼，准备叫出租车。她见天气不错，就想着别在屋子里等，而是一边往外溜达着走，一边等车过来。

刚出了家门，在小路上走了没两步，就见一辆黑色路虎迎面开过来。她没在附近见过这辆车，见它开得又快又猛便微微路边靠了靠，有几分闪躲的意思。

却没想到这辆车不偏不倚，刚好在她旁边打了个圈，停下来了。

但如玉愣了一下，刚想绕过去，却发现停在旁边的车子驾驶座车窗摇了下来，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

“上车。”纪光叶说道。

但如玉本来下意识要拒绝，却忽然想到郭大勇之前说的话。她不能再逃避了。

“我要去找郭大勇，你有事？要不要一起？”

纪光叶脸色阴晴变幻了一瞬：“恩，上车。”

“你没事吧？”但如玉虽然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想了想，却还是坐了上去。

刚一落座，车就落了锁。但如玉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车子便如一阵黑色旋风奔驰而出，引擎带起巨大声响，在小路两侧的墙壁间来回回荡。

☆、74|第 74 章

但如玉坐在副驾驶座上，若坐针毡。她看不透现在的纪光叶，更看不透他身体里究竟有哪些灵魂，哪些记忆。

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她此刻不愿面对。

每一次转世，每一次穿越，并非闭上眼，再睁开眼那么简单。

第一世，南宋年间二十一年懵懂而天真，凡心难释，悲欢喜乐都直入心扉，乃至彻骨。生的喜悦，伤的哀痛，甚至也曾对一个人托付真心，却只落得有缘无分。

第二世，青鸟初鸣时，距离但如玉身死已过半个世纪，南宋即将灭亡，动荡的时代终于在历史车轮的碾压下即将改朝换代。

她以灵魂的姿态在这世上游荡了几十年，漂泊过整个大陆。

当死亡比活着还要漫长，但如玉已然忘记了“生”是一种什么感觉，更将那些刺骨的情感片片掩埋。她迷茫，慌张，困惑，甚至绝望，以为死亡就是这样，而这样就是永远……

然而，终于有一天，当凝视着天光大亮时，但如玉忽然被吸引到了一个山林之中。她看到一只巨大的美丽的鸟，身上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仿佛天空在它的身上汇集。

青鸟鸣啼三声，音悲切，似有泪。然后，她看到它身下那小小的身体，不盈一握，也没有发光的羽毛，好像一只丑陋的小鸭子。但如玉的魂飘过去，飘过去，蓦地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她已然在那小小的身体里。

这一世，她邂逅了叶明时，叶道长。

他温柔而聪明，与其他所有人类的都不一样。但如玉隐约还记得，自己如何在还是一只丑陋的，没有美丽羽毛的小鸟时，就停留在庙宇附近的枝桠上，一天一天地看着他。

也记得他是如何把自己当做唯一的倾诉对象，对她讲述自己的发现和领悟。

情愫悄然孕育，于无知无觉中。

时间疏忽，三百年转瞬即逝。叶明时早已灰飞烟灭，而但如玉却终于在化作人形时，因心魔作祟，渡劫失败。

只因她迟疑，斯人已逝，她纵化身风情万种，将与何人？哪怕半日执手相看，也不过水月镜花。

第三世，异国他乡。但如玉的魂魄漂流过山川湖泊，戈壁荒漠，崇山峻岭，见证了无数的日出月落，日落星辉，冷眼旁边了多少的生死离合，想着自己也曾感怀的悲欢喜怒。

她用漫长的世代去爱，再用同样漫长的荒芜去淹没这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