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人清点完毕猎物的数量,走进屋吹灯前,记起某件事,朝床铺那边望一眼:“箫老弟,外头有人找嘞,快去吧。”
箫清羽立即翻身起床。是秦蓁来了吗?
不,不是,如果是秦蓁,这里的人都认识她,听那人说起,却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口吻。
日坠山头,光线昏沉。
立在林边的女人抖擞身子,发丝凌乱,宛若女鬼。
箫清羽缓缓靠近:“你是”
那人霎时扬起凶冷的面目,抬手将往他身上招呼。
“箫清羽,纵然你以前上山猎虎救过我,今天我就是忘恩负义,也要打死你这个没心肝的泄恨!”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女人撒起狠来劲儿也不小。箫清羽架着双臂护住脸,满目错愕:“纪昭?你是纪昭姐,你干什么打我,有话好好说行吗。”
纪昭动作未停,边打边骂:“我是来为秦蓁出气的,她是你能随便欺负的吗,她还有我们。”
箫清羽闻言着急,躲开了手,瞬间迎来一拳砸他脸上。他不闪不避:“秦蓁出什么事了?我要回去看她。”
“现在才想到回去看她?你昨天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家里,一夜啊,整整一夜!她一个女子,独处一屋,她听到一些声音,会不会害怕,万一遇到坏人,又该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纪昭冲他吼。
箫清羽转身就往下山的路跑,猝不及防脚底一跌,一头栽入泥地中。
他吃了满嘴泥,随意抹了把,又跌跌撞撞站起来,还要再走。
这时纪昭拦住,揪住他衣领不让他走:“你自己没本事对付林渊,就去逼秦蓁,你有为她着想过吗。林渊是鸡是狗,说赶走就能赶得走的吗。秦蓁有她的难处,也很强势,她做不到的事情,不会向人服软。秦蓁抛弃银窝金窝,陪你住稻草窝,冲着这份情意,她对你说两句硬气话,你就不能让着些吗。”
如果现在有刀,箫清羽都想割自己几刀泄愤。
如纪昭所说,是他自己没本事驱赶林渊,还去逼迫秦蓁。
他不是在跟她怄气,他一直是生自己的气,没脸回去见她。
箫清羽哽咽认错:“是我的错,纪昭姐你放开我,天黑了,我不能再留她一个人在家,让我回去。”
今夜乌云密布,连朦胧的月光都不见,苍穹一片墨黑。
无以霜月以寄情。秦蓁跽坐起来,将窗户关严实了,躺回诺大的床上。
耳畔都是静谧的鸣音,她百无聊赖,手指一下一下刮抆着旁边的枕头。
咚咚。
门边有动静。
骇然的感觉瞬间让毛孔竖立,秦蓁警惕,轻声掀开被角下床。
她找不到家伙,随意将桌上茶壶捏在手里。
她刚走到门边,捏紧的茶壶还未高悬,门就开了。
男人一身泥泞雨水混合,狼狈的站在门口,一双凤目在脏兮兮的全身上下显得清澈发亮,浓灼的眼神盯着她,启唇。
“我回来了。”
第41章
捏在手心里的茶壶快裂了,纤白五指绷得发紧发紫。箫清羽看在眼中,对昨日彻夜不归的行径懊悔不跌。
秦蓁凝滞了片刻,淡淡垂眸,让开过道,她转而抬步去衣柜边,拿出一套男人的干净布衫,放在他那边枕上,她顺势爬上床,钻入了被窝里。全程无言。
窸窸窣窣的,屋子里只有男人换衣服的声音。箫清羽换上她准备的衣裳,关门吹灯,躺上了床。
朦胧夜色下,她侧立微耸的背影也透着一股清冷。
箫清羽凝望半晌,嘴唇翕动,如鲠在喉,吐不出声音来。
她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到了第二天,见秦蓁又来到绣坊,纪昭不依了,有赶人的架势:“箫清羽昨晚又没回家?那你也不能三天两头往绣坊跑,夫妻俩一个都不在家,是想家散了吗。”
秦蓁被抵在绣坊门口不让进,哭笑不得:“他昨晚在家。我今天是来决定派去阜阳合作的人选,昭姐姐快让我进去吧。”
花厅里又添了些根雕摆饰,兽嘴里飘出的冻顶瑞脑香气浓郁。
秦蓁坐在玫瑰椅上,手指翻着没几页的册子,漫不经心的扫视上面的名额。
几位绣娘陪坐在旁,等了一盏茶功夫过去,有些急了。
秦蓁捂了捂鼻,顺嘴提道:“这个时节烧瑞脑有些闷,添些自然的荷香吧。”
“……”
没见过小东家如此懈怠的模样。几位绣娘有些担忧的等着。
又过了一刻,总算见秦蓁提笔,却并不是在已有的名单上圈划,而是另外写了一个名字。
云霜几人凑过头去,看到名字吃惊:“怎么是他。”
日落黄昏,秦蓁在家准备了一桌好菜。已经酉时过半,还不见人回来。
秦蓁双掌托腮,遥望着天边云霞,日头渐渐没入山顶,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