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之后。
“殿下……”萧瑀上前,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秦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蛋糕放下,负手在背,“你先退下!”
萧瑀看着他。
“你放心,本殿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秦霄冷笑。
萧瑀扫了一眼柳桥,方才低头,“臣告退。”
“怎么?连你最后的心腹都信不过?”柳桥讥笑,“秦霄,纵使你得到了这个天下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众叛亲离的可怜虫!”
“可怜虫?”秦霄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一般,“众叛亲离?可怜?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易之云死了,皇祖母死了,而父皇也即将登极乐,就算是本殿也觉得你可怜。”
柳桥没有反驳,只是却浑身颤抖,满脸悲愤。
“好了。”秦霄不愿意继续在这里浪费口舌,“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请姑姑早点送父皇上路吧,免得父皇再活受罪!”
“他是你的父亲,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置之死地,你不配为人!”柳桥站起身来,满脸的悲愤,“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吗?!我告诉你秦霄,即便今日你得逞了,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大白天下,你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大白天下?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秦霄笑了,笑的极为的轻蔑,“永安姑姑,父皇在危急时刻唯一相信唯一倚重的永安姑姑,你竟然有这般天真的想法?”他看了一眼承平帝,“父皇,你如今想来也明白你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吧?”
承平帝自然无法给予他回答。
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看着柳桥继续讥诮道:“这世上从来只有胜者王败者寇,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只要我赢了,黑的我也可以洗成白,白的只要我一句话便永远是黑的!永安,若是真的要有人遗臭万年,那这个人只会是你,而永远不会是本殿!”
“利用自己母亲的死设局引秦钊夺位逼宫,然后以拯救者的姿态回来一挽狂澜,在人前仁孝至极,背地里却火上添油,将荆皇后逼至疯狂,帮你将你所有存在的威胁一一屠杀殆尽!”柳桥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你说的对,与你相比,我的确天真的确愚蠢!甚至是你父皇也没你高明,明明知道一切事情都是你做的,可是却被你断了一切的后路,不得不投鼠忌器,让你继续维持着可怕的仁孝面孔!可是,已经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了,为什么你还是要步步紧逼?!为何要将你的父皇置之死地?秦霄,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秦霄笑了,却是极阴冷的笑,“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若是他真的还念着一丝父子之情,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秦钊对我步步紧逼!若不是他的纵容,我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投鼠忌器?没错!他是投鼠忌器了,可是即便如此,却还是不肯放过我!选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生新的皇子吗?只要有新的皇子出生,他就不用投鼠忌器了,只要有新的继承人,哪怕这个人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根本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才,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在,本殿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本殿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到头来在他的眼里不过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畜生!”
他走到了柳桥的跟前,儒雅的面容狰狞起来,目光几乎要吃人,“若不是他一步一步地将我逼上绝路,我何以会想将他置之死地?!”
“那是你咎由自取!”柳桥厉声喝道,“你设局逼秦钊走上谋逆逼宫的绝路可以说是为了巩固你的太子之位,你与秦钊,与荆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这般做,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罢了!可是你借荆皇后之手屠杀三皇子他们几个对你毫无威胁的皇子,就是丧心病狂!你父皇如何敢将大周的江山交给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他的确是在纵容,可是纵容的人不是秦钊,而是你!若是在他发现你表面仁厚,实则残暴,第一时间做出处理,便不会让你有机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便不会让昔日那温和仁厚的太子殿下成了如今这般一个恶魔!你父皇是有错,可错就错在了对你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与纵容,便是到了最后,你做出勾结外敌弑君的事情来,也仍是没有当机立断地废了你!”
“纵容?”秦霄大笑出声,“他是在纵容还是根本没有办法?!他之所以一直忍着,不是因为他对我还有一丝的父子之情,而是因为他现在只有我一个子嗣,而是因为大周不能出现一个与外敌勾结的太子!他若是处置了我,不但朝堂会乱,整个大周都会沦为外敌眼中的笑柄,而他承平帝也会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教养出谋逆叛国太子的污名!他没有当机立断地废了我?哈哈,那是因为他不敢!他不敢冒着朝堂大乱,冒着外敌来袭,冒着遗臭万年的危险!”
“真的是你做的?!”柳桥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之中挤出,“你与北延勾结在皇帝西巡途中设局截杀?”
“是!”秦霄没有丝毫的隐瞒或者推脱,“事到如今本殿也不怕承认!”
柳桥猛然伸手挥出了一个巴掌,“你不仅不配为人儿子,更不配当这大周江山的主宰!秦霄,你有何颜面入太庙祭祀,有何颜面坐在皇位之上?!”
“本殿为何没有颜面?”秦霄抬手抹了一把被打的发疼的半边脸,不怒反笑,“皇家从来就是胜者王败者寇,太庙之中供奉着的那些所谓的先祖,他们哪一个比本殿干净?就连躺在这里的父皇,难道就纯净高洁?还有你……”他一字一字地道,“永安姑姑,若是给你一个机会可以让易之云活过来,你也一样会不择手段!私通北延算什么?就算让你颠覆了大周江山来救他,恐怕你也不会犹豫半分吧?”
柳桥脚步踉跄了一下,最终,仿佛无法承受一般跌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这般说来,皇兄中毒也是你下的手?”
“是!”秦霄低头看着他,“他不是召集内阁阁臣要废我吗?既然如此,我自然该先下手为强!”
“是吗?”柳桥笑了,“那你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淮王听令于你?”说完,不等他回答,便继续道:“是贤太妃吧?你拿贤太妃威胁淮王吧?”
“没错!”秦霄道,“一直以来,淮王都不在本殿的棋盘之上,直到当年秦钊逼宫一事,父皇竟然派他去找你,本殿这才知道父皇对这个一向不问朝政的弟弟并不是那般的不在乎,而我们这位淮王叔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所以,秦钊一事之后,本殿就留了一个心眼,每一个人都有弱点,淮王最大的弱点自然就是贤太妃!只要我控制住了贤太妃,淮王就会为本殿所用!而要下毒,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的确!”柳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恐怕你父皇做梦也想不到淮王竟然会给他下毒!不过,想来你也没想到淮王竟然会私自减少了毒量吧?让你又要废一番功夫了,还真的是辛苦你了!”
“是辛苦姑姑才对!”
柳桥撑着地面踉跄地站起,“你想将淮王下毒一事加诸在我身上,也便是说,这里面下的是同样的毒?”
“自然!”
“好!”柳桥继续道,“那能不能让我死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毒?还有,淮王说这毒出自西南苗族,也便是说,你不但与北延有勾结,就连西南的苗族也一样?还有当年的海盗,萧瑀与海盗头目有接触,也是受了你的意?”
秦霄冷笑,“是又如何?”
“是,你便更加没有资格坐上这个皇位!”柳桥忽然厉色道,先前的愤怒与悲伤忽然转为了冰冷的凌厉威压。
秦霄眯起了眼,冷笑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姑姑还要逞口舌之快?”
“不。”柳桥笑了,“本宫从来不逞口舌之快,甚至从来不会浪费口舌!”
秦霄的神色更是阴冷,“既然姑姑不愿意帮忙,那本殿只好亲自请姑姑帮忙了!”说完,便厉声喝道:“来人——”
柳桥勾着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虽然只是一会儿,可是秦霄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了,转身对着隔着寝室与外殿的帘子,再次喝道:“来人!”
仍是没有回应。
“来人?”柳桥笑了,笑得讥讽而轻蔑,“太子殿下想叫什么人?不如本宫来帮忙如何?”话落,脸上的笑意褪尽,沉声喝道:“来人!”
而便在这一声令下,原本毫无动静的外殿便拥入了两队人,正是宫中的侍卫,而便在这两队侍卫之后,走进了另一群人。
秦霄看着众人,神色扭曲的可怖,便是不愿意承认他也清楚自己是落入了永安的陷阱,只是……他转过身看向柳桥,冷冷讥笑,“你以为套出了我的话,便可以扭转干坤了?”
“皇室宗亲、京中勋贵、朝中重臣亲耳听到你招供。”柳桥却笑了,“你觉得我不能吗?”
“区区几个人,本殿要杀了轻而易举!”
“秦霄,你弑君谋逆,勾结外敌,不配为秦氏子孙!”作为一众宗亲之首,蜀王站了出来。
秦霄却并未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蜀王叔,若是你马上离开,本殿还能够让蜀王叔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否则,便不要怪本殿无情了!”
“高和安、林远峰、何规、石朗……”柳桥缓缓坐下了床边,缓缓地念出了一个一个的名字,而没念出一个名字,秦霄的脸色便是难看一分,一直到了柳桥念到了第十个,秦霄的镇定消失了,“永安——”
柳桥没有动,甚至仿佛没看见他要噬人的目光一般,轻轻地笑了,“你的心腹,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萧瑀?!”秦霄挤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