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子孙多,少一两个又有什么关系,最怕的就是牵扯不清,不断纠缠,麻烦一堆。
许宝兴和霍平茹闻言,面面相觑,显然,不管他们怎么做,怎么说,许老太太都不想他们继续留在这里。
再者他们若是分出去,那以后什么好事儿都落到大房头上,他们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
摆明了是想抛弃他们,单独带着大房回城里过好日子。
特别是许宝兴,他的情绪比霍平茹更激烈,原来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把他当成自家人。
从小,他就是最吃亏,他不像他大哥许宝荣刚出生,还享受了一段少爷生活。
轮到他出世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住在狭窄又透不过气的弄堂里,没有大宅子,没有小汽车,也没有成片的佣人伺候。
甚至他都没怎么得到过父母的疼爱,他们向来最重视的就是他大哥,不论什么,都事先为他大哥考虑。
现在到了他孩子这辈,他们还是继续偏心眼,对大房那几个孩子纵容不休,连伤害了他的儿子,都能一句带过,他们真的有把他当成自己亲人看待过吗?
他怀疑,他真的怀疑,他有时恨不得自己没投胎到许家来。
或许,他父母生下他,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可有可无。
而且想分这家也可以,拿钱,拿宝贝,只要东西齐了,他们马上走人,再也不会跟他们攀上任何关系。
正好霍平茹和许宝兴是一样的想法,既然许老太太是死活都想要分家,那就该把他们应得的东西,交给他们。
别扯什么父母的东西,他们不该想。
就凭她嫁到许家这几年,给许宝兴生了一个儿子,那也是诺大的功劳。
搁别家,这公公婆婆还不得好好奖励。
谁像许添海和柳佩琴,那么抠门,吃他们一只鸡,都还只能分到一碗汤,那肉全钻到夏美月的肚子里。
“奶奶,这造房子,得要钱,得要人吧!那你们打算给我们出多少?”许宝兴一阵气愤和怨恨过后,陡然说到了他和霍平茹最在乎的重点上。
许老太太就知道他们会提这事,当即从兜里拿出一沓面额不等的纸币,还有几张粮票,布票,肉票等等。
许宝兴和霍平茹见此,连忙伸长脖子,一双眼睛使劲往许老太太的手上瞄来瞄去,看模样,已经是等不及把那些东西,攥在自己手中。
“这是你爸你妈攒的积蓄,跟你们大哥对半分,至于造房子的钱,我和你们爸妈另出。反正这该忙的都快忙完了,大家都有时间,而且要不了十几天,你们那房子就能完工。”许老太太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这些钱财和票交给他们,她只是拿出来,让他们看看。
等许诚毅把夏古元请来,让许宝兴和霍平茹立个字据,那这家就算分好了。
到时再交给他们也不迟。
许宝兴和霍平茹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发现许老太太拿出的那些钱,总共才五百块。
这么说来,许添海和柳佩琴起码留了至少一千块,给许宝荣和夏美月他们。
谁让他大哥一家是他们的心肝宝贝,肯定不能亏待了他们。
于是,他们不说话了,都默默把目光收了回来。
许老太太看他们那随意猜测又失望的模样,顿时吓唬道:“你们要是嫌少的话,那我就不给了,咱家现在就这么一点家底,就当你们拿这钱孝顺你们爹妈。”
其实论理,他们不该拿这钱,他们都这么大了,自己有能力赚工分,却非要惦记自己父母的那点东西。
何况父母养他那么大,容易吗?
他们没好好孝敬不说,还倒过来啃老。
这搁哪都说不通。
许宝兴和霍平茹一听许老太太不给他们这钱,急忙收回失落又怨愤的情绪,勉强打起精神,好声好气道:“奶奶,我们不是嫌少,问题是,咱家除了这些家底,不是还有古董宝贝吗?”
“什么古董宝贝,我都没见过。还有我刚才怎么说的,让你们少惦记你们爹妈那点东西,看你们那出息,这辈子都出不了头。”许老太太看人颇准,就许宝兴和霍平茹两口子,想要过上大吃大喝的日子,只能做做梦,甭想在这辈子可以有所实现。
许宝兴却急眼了,都顾不上许老太太即将发怒的兆头,大声说道:“奶奶,你没见过,我见过,我小时候还在我妈的脑袋上,看到一支金钗,可漂亮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话毕,许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面色尴尬,正想出声的柳佩琴。
她这个儿媳,可真会自露马脚。
换作旁人,把东西藏起来后,根本都不敢拿出来,戴在头上。
就她能,以为孩子不记事,没想到许宝兴愣是记在心里几十年,到今天才跟他们说实话。
这许宝兴不说出口,柳佩琴都还忘了有这么一茬。
那时候,许宝兴五岁多了,她和许添海还没被人抓起来劳动改造,她有时实在忍不住就从她藏的古董宝贝里,挑出一支精美无比的金钗,戴在头上,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美一美。
实际上,她那会儿已经把头发都烫卷了,没戴多长时间就收了起来。
哪知道许宝兴能记那么久,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但是她真不敢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分给许宝兴和霍平茹。
万一他们把分到的古董都给卖了,让人发现是他们许家私藏的宝贝,那他们这家还不得被红卫*给抄了,砸了,把他们一家人都抓到县里去批*和改造。
“你小时候看见又有什么用?不代表你们爹妈能把那玩意儿留到现在。别忘记,五几年那会儿,你们爹妈被监督改造那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跑你们爹妈屋子里去搜查,那就是再有好东西,也全让他们给拿走了。”许老太太有些不耐地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要是他们再不听,那就别怪她无情,直接把他们骂得听懂了为止。
许宝兴听后,虽有犹疑,却坚定地认为这是许老太太随便找的借口和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