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了八十岁,那娘不成了老妖怪了。”顾氏被她逗乐了,摸着她的头发道:“转眼娇娇就这么大了,这两天你大伯母开始给瑛姐儿相看人家了,等瑛姐儿和琇姐儿都定下来,就该轮到娇娇了,娘可真是舍不得把娇娇嫁出去。”
徐幼珈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若是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嫁人,就这样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好,再说,大房虎视眈眈,若是自己嫁人了,就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徐府,一个贴心人都没有,全是算计她的,该多么难受。有什么办法能和母亲不分开呢,要是能不嫁人,或者嫁人了把母亲也带走,该有多好。
顾氏拉着女儿的小手,瑛姐儿八成是要和大伯同僚家的嫡子定亲的,自己的娇娇却不知道最终嫁入什么样的人家,若是小门小户,娇娇如此容貌,那家人怎么护得住她,到头来恐成祸端。若是高门大户,娇娇没有娘家父兄撑腰,又恐她会受委屈。
娘儿俩想到徐幼珈的婚事都有些愁闷,大太太王氏却很是高兴,她这才带着徐瑛出席了几次宴会,就有好几家人表示了结亲的意愿,其中最般配的就是黄侍郎家的嫡子,黄有荣。
大太太王氏低声说道:“瑛姐儿,你是怎么想的?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但是这可关系着你的一辈子,怎么也得要你满意才是。”
徐瑛低着头,“娘,我又没有见过他,满意与否又从何说起呢?”
王氏笑道:“瑛姐儿说的是,黄少爷可以说和你是门当户对,你父亲也满意,既然两家人都有意愿,过两天,我和黄侍郎的夫人都去善觉寺上香,你们两个就可以见一见了。”
徐瑛面庞微红,“娘,我又不像四妹妹那般好看,黄少爷会不会……”
王氏瞪了徐瑛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婚姻大事是结两姓之好,看的是门第家风,珈姐儿再好看,却没有撑门面的父兄,说不好听的,就是个孤女,除非完全不在意岳家门第的人才会考虑她。再说,娶妻娶贤,谁家娶媳妇是只看脸的。好了,那天,娘不带珈姐儿,只带你和琇姐儿过去。琇姐儿是庶女,那黄侍郎家是肯定不会考虑的,只要你到时候端庄有礼进退有度,就不会有问题的。”
徐瑛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两日,王氏果然和黄侍郎的夫人约好去善觉寺上香,一大早就带着徐瑛和徐琇出门去了。徐幼珈虽然没有跟着去,但是对此次相看的结果却是心中有数,前世,徐瑛就是嫁给了黄有荣,门户相当,夫妻和睦。
王氏母女三人赶到善觉寺的时候,黄有荣和母亲已经到了,眼看着两辆马车停下,前面一辆下来个三十多岁的夫人,下颌方正,笑道:“我们来得迟了,让夫人久等了。”
黄侍郎夫人上前寒暄,黄有荣的眼睛却看向后面一辆马车。
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了旁边丫鬟的胳膊上,指甲上涂着粉红的蔻丹,光洁美丽,紧接着一双小巧可爱的杏黄色绣鞋踩在车凳上,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探出身子来,她柳眉杏眼,皮肤白嫩,桃红色衣裙掩不住少女曼妙的曲线,腰身盈盈一握,气质我见犹怜。她扶着丫鬟的胳膊下了马车,抬眸朝着这边看过来,正对上黄有荣打量的眼神,她立刻低下头,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
黄有荣的心怦怦直跳,门当户对的家世,美丽纤细的少女,这门婚事他十分满意。
美丽的少女回身,朝着车厢内轻声唤道:“二姐姐。”
黄有荣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兴奋起来,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马车。
另一个少女也从马车中踩着车凳下来,她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和前面马车的王夫人生得有些像,下颌略显方正,容貌端庄,却没有第一个少女纤弱娇美。
这才是和自己议亲的徐府二姑娘。黄有荣的心有些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徐瑛飞快地扫了一眼黄有荣,仪表堂堂,穿着一件蓝色云纹锦袍,身姿俊逸,站在那里像一颗挺拔的修竹。
善觉寺在半山腰上,王氏道:“黄夫人,您是坐软轿上去还是想走走?”
“还是走走吧,这样上香才更加心诚嘛。”黄夫人和王氏心照不宣地一笑,机会难得,这一路走上去,两个年轻人正好可以多相看几眼。
两位夫人并肩而行,徐琇乖巧地走到王氏的一侧,徐瑛和黄有荣跟在后面,两人都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徐瑛只用眼角的余光去注意黄有荣,见他步伐矫健,走着山路的台阶毫不吃力,心中暗暗高兴,看来他身体很好。
黄有荣知道自己应该关注的是身边这位徐府的二姑娘,可是,他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去看前面王氏身边的少女,因为是一路台阶向上,少女走起路来纤细的腰肢轻轻摆动,可能是因为身体娇弱,没走多远,她的侧脸就泛起了红晕,呼吸略显急促,胸前的起伏也变大了,黄有荣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王氏和黄夫人一路有说有笑,进了善觉寺到大雄宝殿上了香,就各自要了间厢房休息。
王氏看着徐瑛嘴角淡淡的笑意,心知她应该是满意了,还是问了一句,“瑛姐儿,如何?”
徐瑛的脸红了,轻轻点点头。
徐琇笑道:“恭喜二姐姐。恭喜母亲。”
王氏看了她一眼,“此事还没有定下来,莫要声张。”
另一间厢房内,黄夫人问道:“徐二姑娘端庄大方,娘觉得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黄有荣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另一个姑娘是谁?”
知子莫若母,黄夫人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脸沉了下来,“另一个是徐府三姑娘,是徐府大房的庶女,身份和你不般配。”
黄有荣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第017章
春叶泡了一壶茶过来,徐幼珈才想起答应给周肃之的茶叶还没有送去呢,她起身到多宝阁前,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前两天让春叶放在那里的茶叶。
“春叶,我让你放在这里的六安瓜片怎么不见了?”
春叶犹豫了一下,“那个,昨天钱嬷嬷说,姑娘的茶叶放在这里好两天了,估计是不用了,她家里的大孙子过满月,正好缺好茶来招待客人……”
所以,茶叶被钱嬷嬷拿走了?徐幼珈慢慢坐回到罗汉床,在她的记忆中,钱嬷嬷一直是个细致体贴的人,将她照看得无微不至,管理她的院子也井井有条,从没有出过大的差错。徐幼珈仔细想了想,她的首饰金银之类从来没有丢失过,倒是茶叶点心饭菜糖果这些,她从来不在意,钱嬷嬷是一向如此还是偶尔为之?想到前世她落魄后,钱嬷嬷立刻就弃她而去,徐幼珈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春叶,你再去包一份六安瓜片,等会儿和我一起去青竹院。”
春叶应了一声,很快就拿了一包茶叶过来。徐幼珈出了小院,穿过二门往青竹院,春叶捧着茶叶跟在她身后。眼看就到了青竹院的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表妹!”
徐幼珈扭头一看,又是王继业,他的手里依旧握着用来装潇洒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开,摇了两下,一股呛人的香气袭来,徐幼珈悄悄向后退了半步,“王少爷又来看大伯母吗?这个时候大伯母应该在花厅和管事婆子们议事,王少爷直接去就是。”这个王继业来得也太勤了,快要把徐府当成自己家了。
王继业的眼睛在徐幼珈脸上转了一圈,笑道,“几日不见,表妹的脸色更好了,看来身体已经大好了?”
“已经大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徐幼珈不想和王继业寒暄,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的春叶惊叫一声,“王少爷,这——”
徐幼珈回身一看,春叶圆圆的眼睛瞪着,手里的茶叶被王继业夺走了。
王继业的眼睛不善地眯缝着,掂了掂手里的茶叶,冷笑道:“表妹这是去做什么?难道是和什么人私相授受不成?”听姑母说,她那个苏州来的小白脸表哥就住在这徐府,上次遇到她,她就是从外院拿着这么一包东西回去,这次又拿着一包,难道里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和那个小白脸不会已经勾搭到一起了吧?她如此不守妇道,等以后成了亲,定要好好收拾她不可。王继业越想越气,当下就要打开那包东西看个究竟。
徐幼珈心头火起,这个王继业算什么人,总是阴阳怪气地骚扰自己不说,连自己的东西都要抢去查看,他凭什么?!她上前两步,劈手就去夺王继业手中的茶叶。
王继业见她来抢,更怀疑里面藏着什么男女传递情意之物,一手用力,想把纸包扯开,拿着折扇的右手则去挡徐幼珈。
徐幼珈的手也抓住了茶包,两人互相用力,茶包“嘶啦”一声被扯开,里面的茶叶飞扬在空中,与此同时,王继业的折扇猛地打在了徐幼珈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