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午后,徐幼珈歇了晌起来,就听小丫鬟报说“三姑娘来了。”

春叶掀起帘子,穿着桃红色绣缠枝莲褙子的徐琇走了进来,“四妹妹整日窝在院子里,也不出去走走。”

徐幼珈笑道:“我爱犯懒,三姐姐快坐。”

徐琇上前拉着徐幼珈,“不坐了,走,咱们出去转转。”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跟着的春叶道:“你不用跟着了,我和你们姑娘有些话要说。”

春叶去看徐幼珈,徐幼珈点点头。

花园里已经没什么花了,几从菊花倒是开得正好,徐琇掐了一朵菊花,拿在手里把玩着,和徐幼珈在花园中慢慢散步,“二姐姐定了这样好的亲事,真是令人羡慕,那天在善觉寺,我也见到黄家少爷了,确实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家世人品都不错。二婶这样疼爱四妹妹,将来一定会给四妹妹挑一个如意郎君的。”

徐琇满腹心事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和二姐姐四妹妹不同,我是庶女,也不知道母亲会给我定个什么样的人家。”

徐幼珈道:“大伯母对三姐姐一向还好,应该会给三姐姐挑个合适的人家的。”

“母亲确实很好。”徐琇扯掉了一片菊花的花瓣,“其实,我也不求太多,将来要是能嫁给人品好的庶子,做个正头太太,我就很满足了。最怕就是像我的姨娘那样,给人做小,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

“三姐姐定能做主母的。”前世,徐琇嫁给了大伯父的上峰做继室,那人四十多岁,样貌还算年轻,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听说婚后很是宠爱徐琇,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徐琇若是只求做正头太太,那她也算如愿了,还是个身份不低的正头太太。

“承四妹妹吉言。”两人说着话,绕着花园一角的小湖转了一圈,此时已经转到了最靠角落的一侧,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有一间竹屋,是给偶尔走到这边的主子们歇脚用的,其实很少有人来。徐琇目光一闪,“四妹妹,我也走累了,咱们进去坐会儿吧。”

徐幼珈上次在这湖中落了水,本能地对这湖水有畏惧,再加上徐瑛的警告,这次见徐琇带着她在湖边散步,就一直暗暗提防着,想着徐琇莫不是要推她下水,结果却是要进那个僻静的竹屋。

徐幼珈停下脚步,“三姐姐,那竹屋好久没人来,估计也没人打扫,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徐琇皱着眉头,“可是我走不动了,脚好酸啊。那竹屋本来就是给走到这边的主子们歇脚用的,就算主子没来,下人们也应该每日打扫干净,难不成咱们偶然走到这边来,还得等着人现去打扫不成?四妹妹,咱们进去看看,若真是不够干净,那就是负责这处的婆子偷奸耍滑了,可得罚她才是。”

徐幼珈想着徐瑛的警告,不肯迈步,她举目四望,见远处有个婆子正在朝着这边张望,她遥遥招手,徐琇没来得及拦她,那婆子一溜小跑地过来了,“四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咱们姐妹说些私密话,你叫个婆子来做什么。”徐琇有些生气,转头对那婆子道:“没你什么事,去吧。”

那婆子讪讪地看向徐幼珈,徐幼珈笑道:“三姐姐走得脚酸,正要去那竹屋坐坐,你先进去看看,那屋里可干净?”

婆子没有理会徐琇阴沉的面色,快步进了竹屋,“哎呦,谁在这里?这是,是表少爷!表少爷怎么在这?”

徐幼珈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琇一眼。

徐琇面色涨红,努力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表哥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和咱们一样,走到这里累了?”

王继业从竹屋中出来,他躺了一个多月,脸上的红痘似乎又多了几颗,手中的折扇摇了两下,“两位表妹也过来散步,真是好巧啊。”

徐幼珈冷冷地看了徐琇一眼,“三姐姐,十几年的姐妹情分,呵呵……这是最后一次。”十几年的姐妹情分就此了结了,若有下次,琼瑶报木桃,不仁换不义!

徐幼珈转身就走,身后隐隐传来王继业的声音,“哎,表妹,别走啊。”徐幼珈头也不回,一路疾行。

秋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谁也没有注意到竹屋旁边的大树上,隐着一张苍白冷峻的脸。长安摸了摸身上的飞刀,若按照他的脾气,月黑风高时,一刀宰了这个王继业,多么快意,主子偏不许,只吩咐他一旦王继业来了徐府,就悄悄地跟着,不让他骚扰四姑娘。长安的拇指在飞刀上轻轻摩挲着,好吧,这王继业也不过是个窝囊废,杀起来一点都不过瘾,不杀也罢。

徐幼珈对大房的提防又加深了一层,却没有跟顾氏说起此事。过了两天,是徐府老太太的寿宴,因为不是整寿,也就没有大办,只请了亲朋好友。

今日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大老爷请了假没有上衙,大少爷徐璟也从书院回来了,用过早膳,府里的大小主子就都到了寿安院。老太太穿了件绛红刻丝团寿花纹的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端坐在上首,大老爷打头,先上前恭贺了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又奉上自己的礼物,然后是大太太王氏和二太太顾氏,接下来就是一众孙子女。

自家人贺过,就开始接待客人。外院是大老爷和徐璟待客,周肃之、黄有荣、王继业都来了。女眷这边有大老爷几位同僚的夫人带着女儿过来的,徐幼珈暗暗揣测,也许这些都是有和徐璟结亲的意愿吧。

徐璟也知道今日女客中来了几位姑娘,都是和自家门当户对的,母亲王氏暗示他找个机会进内院来,到老太太跟前晃上一圈,让几位太太姑娘都相上一眼。

徐璟和大老爷陪着客人,徐璋还小,起不到什么作用,只管趁人不注意偷喝桌上的酒。等到酒过三巡,徐璟估摸着女客那边的宴席也差不多了,他悄悄起身,离开了大花厅。

还没走到二门处,袖子就被人拉住了。徐璟诧异地回头,才发现来人是春杏,她的面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

徐璟吓了一跳,今日来了不少客人,若是让人看到自己和婢女拉拉扯扯,传出去可不好听。他飞快地朝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拉着春杏进了一旁的夹道。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又有人为难你了?”徐璟揉着春杏的手,心疼地问道。

春杏的眼睛一眨,又是一滴泪掉下来,她哽咽道:“听说,今日来了几位姑娘,和大少爷甚是门当户对的,大少爷是不是要去内院相看?”

徐璟的手一顿,心中有些不悦。他是喜欢春杏,她削肩细腰,风流俏丽,但是她毕竟是个婢女,自己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让她做正妻的,最多给她个妾室的位子,她若是认不清现实,胡搅蛮缠妄图阻止自己娶妻……

春杏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着徐璟的神色,见他沉下脸来,虽未发怒,却显然不高兴了,忙用帕子抆了抆眼泪,柔声道:“大少爷在奴婢心中,就跟天上的神仙一般,奴婢只盼着也有个天仙般的女子,貌美又良善,好与大少爷般配,夫唱妇随,与大少爷做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原来她并不是那等拈酸吃醋小肚鸡肠之人,徐璟的神色缓和,低声问道:“你既然是这么想的,那你哭什么,眼睛都肿了,你到底是哭了多久?”

“奴婢,奴婢实在是害怕极了,大少爷,您救救奴婢吧。”春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徐璟急了,“到底怎么了,难道是你犯了什么错,四妹妹要处置你么?她看起来温柔娇弱,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啊?你别光顾着哭,倒是说说怎么回事啊?”

春杏哽咽道:“奴婢,这个月的葵水……没有来……”

葵水?徐璟猛然反应过来,脸顿时白了,他一把握住春杏的手,“你,可找大夫看过了,果然是有了身孕?”

春杏摇摇头,“奴婢不敢去找大夫,只是除了葵水没来,奴婢还恶心干呕,和奴婢以前听说的种种症状很是相符。大少爷,咱们可咱们办啊?”她本来是装作害怕的样子,结果徐璟的脸一白,她真的慌了,要是徐璟不管她,那她该怎么办呢?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徐璟紧张地盘算着,不管是他勾引了春杏,还是春杏勾引了他,他都不会有事,春杏可就难说了,可是,春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也喜欢她,舍不得让她遭罪,更不愿意让她被发卖了。

“春杏,你们姑娘要是知道了咱们俩的事,你估计她会不会为难你,故意不把你的身契交出来?”

春杏想了想,“姑娘原本很好说话的,可是自从她上次落水之后,性情就变了些,有时候我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没事,大不了我去求她,我是她的大哥,她总会给我一些面子的。就是我娘那里……”徐璟咬咬牙,“春杏,不管是谁问起来,你就咬死了说是我强迫你的,就说我那晚我喝了点酒,你过来给我送点心的时候,被我强迫了,知道吗?”

春杏猛地抬头看着徐璟,惊讶、感激、崇拜,就像一个弱女子看着救她于苦难的大英雄。

徐璟被她看得豪情激荡,一把抱住她说道:“别担心,有我在。今日祖母过寿,心情定然不错,晚膳后咱们过去,把你有身孕的事一说,这是祖母的第一个重孙,又是在祖母的寿辰之日,祖母肯定会主张把他留下的。”

春杏紧紧地抱住徐璟,“奴婢听大少爷的。”

……

午宴过后,女眷这边开了折子戏,大太太低声对徐瑛道:“听说有荣有些不胜酒力,在客院歇息,厨房里做了醒酒汤,你过去给他一送份吧。”徐瑛和黄有荣已经定了亲,送醒酒汤过去也合情合理,两人多接触还有助于培养感情,不至于婚后太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