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二婶成全,饶了春杏吧!”
“求太太饶奴婢一命!”
“二婶,此事不怪春杏,是我那日饮了酒,有些糊涂,刚好春杏来送点心,我就……,二婶,你要罚就罚我吧,是我强迫了她,求二婶成全我们两个!”
大太太王氏气了个倒仰,这个府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顾氏,此刻,她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却跪在顾氏身前哀求。顾氏一副狐媚样,勾得自己的夫君偷看她,连丫鬟也如此狐媚,勾了自己的儿子,分明是那春杏不守规矩,却哄得自己儿子说是酒后失德……
王氏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她恨不得挠花顾氏的脸,恨不得把那爬床的丫鬟乱棍打死。
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在她看来,嫡长孙收用个丫鬟就不是个事,虽然是四姑娘的贴身丫鬟,说出去不大好听,但是,能给二房母女添堵,她也很是愉悦,“好了好了,璟哥儿快起来,老二家的,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既然已经被璟哥儿收用了,你就不要再说什么发卖的话了,把那春杏的身契拿出来,连人带身契一起送到璟哥儿那里去。”
顾氏急忙道:“老太太,春杏是珈姐儿的一等大丫鬟,怎么能——”
“好了!”老太太喝到,“今日是我的寿辰,你还要因为个丫鬟跟我犟嘴不成?”她想了想,今日已经晚了,要是明日再送,那春杏在二房的院中再过上一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又吩咐道:“你也不要推脱,现在就回去把那身契找出来送过去,至于春杏,就不用回二房了,直接跟着璟哥儿走就是了。”
徐璟和春杏大喜,给老太太磕头,“多谢老太太成全!”
顾氏气得脸色发白,王氏也好不到哪去,提醒道:“老太太,璟哥儿还没有议亲,要是先有了妾室,恐怕于婚事不利啊。”
老太太顿了一下,“那就先不纳妾,就算通房丫头吧。至于她腹中的孩子——”
王氏勉强笑道:“璟哥儿和春杏才多大,如何就知道有没有孩子了,没准只是脾胃失调也未可知,儿媳明日请个大夫来,诊上一脉就知道了。”
老太太点点头,“你考虑的甚是。好了,今日就到此,老二家的回去把身契找出来,送到璟哥儿的院子里去。春杏还有些什么东西在二房,明日让人陪着你回去收拾,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都往外走,春杏欢天喜地的跟在徐璟身边,徐瑛在后面冷声道:“四妹妹,你瞧瞧你这丫鬟的张狂劲,连辞别旧主人都不知道,眼睛朝天,就跟没看见你似的。”
春杏身子一僵,徐幼珈道:“二姐姐,快别这么说,她如今是大哥房里的人了,可不是我的丫鬟。”
春杏想要说些什么,徐璟却心中有愧,对着两个妹妹,脸上羞臊地挂不住,拉着春杏快步离去了。
顾氏回到院中,找了春杏的身契出来,拿在手中,犹自生气,“这样的丫鬟,就该发卖了才是,老太太偏要送到璟哥儿那里,这是存心要给咱们没脸。”
徐幼珈笑着从她手中抽出身契,递给旁边的兰香,“辛苦兰香姐姐跑一趟,把这送到大哥的院子里去。”兰香接过身契去了,芸香给母女两个倒了茶,徐幼珈送到顾氏手边,“娘,这样心大的丫鬟,早一日离去更好,要是一直留在身边,到将来,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呢。”
顾氏接过茶,抿了一口,放到桌上,将徐幼珈揽在怀里,叹道:“娇娇说的有道理,娘只是有些担心传出去,对娇娇的名声有碍。”
徐幼珈在顾氏的怀里扭了两下,“大哥都说了是他酒后失德,与我的名声有什么关系。娘,春杏成了大房的人了,以后,她如何和大哥大伯母相处,那是她的事,要是她再有事求到咱们的头上,咱们是不能插手的。”
“娇娇说的对。你大伯母,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娇娇,你房里现在只有春叶一个大丫鬟了,娘再给你添一个吧,兰香或者芸香,娇娇喜欢哪个?”
徐幼珈看了看旁边侍候着的芸香,笑道:“娘,兰香姐姐和芸香姐姐都服侍你这么多年了,贴身又贴心,我就不夺人所爱了,我院子里的小苗,帮我照看小梨花这么久,我看她是个细心稳妥的,就把她提上来吧,顶了春杏的缺,改个名字为春苗就是了,小梨花我换成枝儿照看。”小苗是她早就看好的人选,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完全可以用。
宝贝女儿没有受到春杏离去的影响,对自己手下的小丫鬟们也心中有数,顾氏很是欣慰,“好,那就春苗好了。娇娇要是以后不满意了,随时换就是了。”
次日,春杏果然回来收拾东西,身后跟着徐璟院中的一个粗使丫头。
徐幼珈手下的小丫鬟们都知道她爬了大少爷徐璟的床,给了自家姑娘没脸,没一个人和她打招呼,只有春叶尚念着姐妹的情分,默默地陪着她收拾东西。
春杏一直觉得春叶样貌性情都比不上自己,这么多年同为徐幼珈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肯定暗暗地嫉妒自己,此刻,见她默默地陪在身边,非但不领情,还冷笑了一声,抬起下巴道:“怎么,你是故意在这里监视我,怕我偷拿了你的东西吗?放心,你那些东西,我也不看在眼里,大少爷说了,缺什么,尽管跟他说,他自然会给我置办好的。”
春叶气得面色红涨,眼睛瞪得圆圆的,抬手指着春杏,“你——”
春杏夸张地后退一步,捂住肚子道:“你做什么?!我这腹中可是徐府的大重孙,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你担当得起吗?”
春叶的手指垂下,喘了几口气,叹道:“春杏,虽然你……,我们也算有些姐妹情意,不管你爱不爱听,有句话我还是想要叮嘱你,大太太对此事定然不满意,你,好自为之吧。”她说完,转身离去了。
“呸,姐妹情意,好笑!”春杏指挥着那个粗使小丫头将她的东西随便收了收,她只把平时心爱的收了几样,反正有徐璟呢,要是缺了什么,他正好给她买更新更好的。
春杏走出屋子,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拎着个小小的包袱,院子里的小丫鬟都假装没有看见她,她冷哼一声,仰着下巴往外走,到了院门口,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身望了望这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院,却见西次间的窗户开着,徐幼珈从窗内看过来,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眸光幽深,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不知怎的,一丝莫名的寒意从春杏的心底升起,她打了个冷颤,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30章
未时, 大太太果然请了大夫,由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带着进来, 那大夫手指轻轻搭在春杏的手腕上,垂眸诊脉,过了片刻,捋了捋胡须, 道:“前两天应该吃了什么不合的东西, 脾胃失调,我开上药方, 吃上两剂就好了。”
春杏大惊, “大夫,你可是诊清楚了,我难道不是有了身孕吗?”
大夫很是不高兴,“老夫行医这么多年, 有没有身孕还能不知道?”他提笔唰唰写了个方子, 留在桌上,转身就走, 出了院门,那大丫鬟看看左右无人,悄悄塞给他一个荷包, “此事,还望大夫不要宣扬。”
那大夫捏了捏荷包,笑着点点头,“放心, 老夫省的。”
大丫鬟回身看了眼春杏的小院,目光怜悯又嘲讽,真是个痴心妄想的丫头,主意都打到大少爷头上来了,惹了太太生这么大的气,她还能有活路吗?太太对大少爷寄予厚望,一心盼着他能高中,像大老爷那样做个二品三品的大官,大少爷的婚事也不容有差,岂能还没定亲,就把庶长子生出来?那药方自然是调理脾胃的,任谁也看不出毛病来,可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谁知道是用什么药煎成的?就算她不喝那药,难道她还能不吃饭?
春杏看着小丫鬟端来药汁,心中十分不安,摇头道:“不,我不喝,我要等大少爷回来。”徐璟去了书院,不过,他每逢旬末就能回徐府。
小丫鬟把药汁放在桌上,“你不舒服,太太专门给你请了大夫,开了药方煎了药,你却不肯用,这是在怀疑大夫还是在怀疑太太?”
春杏只是摇头,坚决不肯喝那药。她葵水已经晚了几天,加上恶心干呕的症状,十有八九是有了身孕,春叶那个傻丫头都知道提醒她防范大太太,她又怎么肯拿自己的肚子冒险呢。一定要等到大少爷回来,让他给自己另外请个大夫来。
小丫鬟也不勉强她,药汁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用过晚膳,春杏无事可做,大太太也不用她去服侍,她里外转了几圈,就早早歇下了。睡到半夜,肚子却是一阵抽痛,春杏起身一看,尖叫一声,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春杏披头散发,指着床褥上的一点红,连声道:“快去!快去请大夫,我,我见红了!”
“什么见红,你这是葵水来了。”小丫鬟没好气地说道:“白天刚请了大夫,煎了药你又不喝,现在可是大半夜,你又闹着要请大夫,就算太太是个好脾气的,你也不能这么闹腾啊。”说完,她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走了。
春杏呆愣在床上,肚子又是一阵抽痛,更大的热流涌出,她的手僵硬地抚在小腹上,现在,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身孕了,不过,就算是本来有孕,现在也没有了。
春杏扑倒在枕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徐府的大重孙,她最大的倚仗,就这么没了。她呜呜咽咽地哭了半晚上,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