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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肃之略回想了一下,“是去年十月的时候受伤的。”不过,徐瑛的额头竟然没好,怎么回事呢,按理说应该看不出来了才对呀。

罗意青回到家后就直接去了张夫人处,“母亲,那祛除伤疤的玉雪膏咱家有没有?”

“有的,前些天刚有人送了一小瓶来。”张夫人说道:“你要玉雪膏做什么?”

罗意青只好解释道:“我今天在双柳胡同得罪了一位姑娘,想要给她赔礼。”

“双柳胡同?”张夫人急了,“你得罪徐姑娘了?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惹到她了?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你也惹——”

“不是,不是她。”罗意青忙解释一番,“是她的二姐,我有些失礼之处,她额头有伤疤,我想送她玉雪膏赔礼。”

张夫人想了一下,笑了。徐幼珈救了她的儿子,她去双柳胡同答谢之前,也略微了解了一下情况。远的不说,至少徐府两房分家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大房占了所有财产,将二房孤儿寡母赶出徐府,还一天都不许耽搁,实在是太过恶毒。所以,她虽然收了徐大老爷辗转托人送来的玉雪膏,但却并没打算帮他说话,现在看来,这玉雪膏原本是徐二姑娘用的,却被徐大老爷抢了,没想到他连自家女儿也坑。

徐二姑娘吗,她倒是听说和徐幼珈关系很好,从她去双柳胡同也能看出来,好吧,看在徐幼珈的面子上,就让这玉雪膏物归原主好了。不过,为了防止那徐大老爷认出那玉雪膏,还是应该换个小瓷瓶才是。

张夫人指挥个侍女,将那小玉瓶中的玉雪膏换到个普通不起眼的小瓷瓶里,交给罗意青。

罗意青疑惑地看看原来的小玉瓶,张夫人笑道:“你不是只要玉雪膏吗?我却喜欢这玉瓶。”

只要是玉雪膏就行,罗意青倒并不在意什么瓶,他满意地走了,打算过几日再去双柳胡同。

次日,苏州寄来的信送到了双柳胡同,一封是给顾氏的回信,一封是给周肃之的。

周肃之收到的信里说了顾氏写信去苏州探问的事,周肃之大喜,看来姨母是真的想把娇娇许给自己的。

顾氏拆开姐姐写的回信,信里说了周肃之早有求娶徐幼珈之意,她自己也是很喜欢这个外甥女的,只是她原本希望周肃之殿试一甲之后再提亲,这样不委屈自己的外甥女,不过,既然两家都有此意,倒是也不必在意殿试的事,尽早把亲事定下来更好。

顾氏将来信折起来收好,姐姐和姐夫都同意了这门亲事,可是,苏州太远,他们不能立刻过来,定亲的事只能自己和肃之看着办了。

顾氏派了丫鬟去明和院请周肃之过来,徐幼珈正要去外院,在二门处遇到周肃之,“肃表哥,母亲找你什么事?”

周肃之料想应该是和母亲的回信有关,想到姨母是要和自己商议定亲的事,心中十分高兴,不过却不好和小姑娘明说,只道:“今天苏州来信了,我和姨母都收到了。”

“哦。”徐幼珈也听说了此事,跟在周肃之身边往舒雅院走,“苏州的姨母要过来京都吗?”

周肃之摇摇头,“现在还来不了,父母亲家业都在苏州,两个哥哥也在苏州经营这么久,不能说走就走。不过,母亲早晚会来的。”到了他和娇娇成亲的时候,父母总会在场的。

两人说着话,进了舒雅院。

顾氏一看徐幼珈也跟来了,笑道:“娇娇,我和肃之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凝玉院去。”

徐幼珈惊讶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周肃之,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外人了,他们要说什么秘密,却不能让自己知道?

顾氏和周肃之都笑着看她,一副等着她自行撤退的样子,徐幼珈不情愿地起身,磨磨蹭蹭地出去了。她出了堂屋的门,猫着腰走到窗下,蹲在那里偷听,小丫鬟们抿着唇偷笑,也没人说她。

顾氏和周肃之都看见她没出院门就拐弯了,无奈地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她在哪儿偷听呢。顾氏想的是,娇女儿听到了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所以,她非但没有压低声音,反而比平时说话略大声些。

徐幼珈只听了几句就明白了,怪不得母亲不让她听呢,原来是商议她和肃表哥定亲的事。她的手捂在胸前,按住那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凝神细听,母亲正在说要请媒人的事。

就算两家都同意了亲事,也得有媒人才行。周肃之原本是打算让太子妃帮忙介绍个京都有身份的夫人,来当这个媒人的,不过,顾氏新结识了张夫人,两人投契,张夫人还说了过几天再来双柳胡同,要和她商量一下会试的时候该准备些什么东西,要知道会试可是连考九天的,又是二月,天气还很冷,弄不好可是会生病的,就算罗意青和周肃之身体都不错,也不能大意。

顾氏的想法是到时候请张夫人来做媒人,虽说媒人应该是男方请的,但这宅子就她们三个人,她心里早就把周肃之当成一家人了,也无所谓谁请的了,再说,周肃之和罗意青也投契,就算是周肃之请的张夫人也是可以的。

周肃之想了一下,他不能暴露和太子的关系,所以不能直接请太子妃来做这个大媒,若是太子妃介绍的人,又完全陌生,反而没有张夫人合适,再说,娇娇救了罗意青,想必张夫人也是很愿意做这个媒人的,遂欣然同意。

徐幼珈蹲在窗下,脸红心跳地听着他们已经商定好了,估计谈话快要结束了,猫着腰溜走了。

未时,周肃之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往日这个时候,徐幼珈已经来明和院了,今日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周肃之略一沉思,起身去了凝玉院。

徐幼珈又像上次一样在屋里转圈,一想到要和周肃之名正言顺地定亲,她就激动地不行,午觉也没歇好,就想着去明和院见他,可是临到出门,她又开始犹豫,眼看要定亲了,那她和肃表哥是不是暂时不该再见面?

“娇娇。”周肃之唤了一声,进了屋,“娇娇怎么不去我那里看书了?娇娇不在,我看书都看不进去了。”

“啊。”一听周肃之都不能专心看书了,徐幼珈也顾不上想要不要避讳的事了,“我正要去呢,肃表哥,咱们走吧。”

第54章

罗意青得了玉雪膏, 本想托徐幼珈转给徐瑛,周肃之却道:“既然是赔礼道歉, 就该当面才是,哪有托别人的。”罗意青觉得颇有道理,就托徐幼珈约了徐瑛,要当面赔礼。

徐幼珈派人给徐瑛送了信, 只说是有事, 让徐瑛次日到双柳胡同来。

徐瑛不知徐幼珈有什么事,急匆匆来了, 仆从却没有领她去凝玉院, 而是到了外院花园。

花园中有几株梅花开得正好,凉亭中有个男子,眉清目秀,神采飞扬, 穿着天青色圆领锦袍, 披着大氅,在那里赏梅。

徐瑛脚步一顿, 那男子已经看见了她,招呼道:“徐二姑娘,还请过来一叙。”

徐瑛认出了他, 正是那天在大门处无礼地盯着自己额头伤疤的男子,她迟疑一下,想着徐幼珈必然不会故意坑害自己,还是朝着凉亭走去。

罗意青施了一礼, “徐二姑娘,那日在门口,是在下失礼,所以托了徐姑娘约你前来,好当面向你赔礼道歉。”他直起身,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放在凉亭正中的石桌上,“这是玉雪膏,听说是美肤养颜的圣品,能祛除伤疤的,希望徐二姑娘能收下,原谅在下的失礼之处。”

玉雪膏?徐瑛拿过小瓷瓶,打开仔细看了看,没错,和她先前用的玉雪膏是一模一样的。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本以为这伤疤是一辈子都去不掉了,没想到一个只是见了一面的男子却给她送来了玉雪膏。

罗意青见徐瑛看着药膏不说话,眼眶却是微红,他心中有些不安,想到这伤疤必是人家的伤心事,自己那天还无礼地盯着看,肯定是刺伤了人家的心,他轻咳一声,劝道:“徐二姑娘,这药膏应该是能管用的,你放心,若是不起作用,我定然帮你寻其他良药,总要治好你的伤才是。”

徐瑛呆呆地抬头看着罗意青,不过是一面之缘的人,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却说定要治好自己的伤?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遇到的大大小小的男子,淘气嚣张的二弟、怜香惜玉却优柔寡断的大哥、只喜欢美女和金钱的表哥王继业、自己刚刚受伤就闹着退婚的黄有荣、硬是把自己治伤药膏抢走的亲生父亲……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的人,温暖和煦得就像此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冬日阳光。

罗意青见她眼中竟然溢出晶莹的泪珠来,顿时慌了,“你,你别哭啊,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打我出气好不好?或者你罚我,怎么罚都行,你先别哭啊!”

徐瑛的眼泪涌得更凶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是坚强的,遭人退婚没什么,受伤破相也能忍,父亲被革职全家大冬天卖宅子搬家也就那样,就连亲生父亲抢了她的药膏,她也觉得能平淡度过,可是,一个陌生人善意的目光和温暖关切的话语,却让原本没觉得委屈的她突然委屈起来。

看着罗意青急得额头冒汗、手足无措的样子,徐瑛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多谢你,我很需要这个药膏,也不用其他良药,这玉雪膏就能治好我的伤。我只是……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的人,一时感伤罢了,抱歉,让你见笑了。”

罗意青见她又笑了,心中叹道,女人真是奇怪,又哭又笑的。他见徐瑛脸上还有泪痕,摸出自己的手帕来,递给她:“抆一抆吧,不然等会儿怎么去见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