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成急的上火,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先来了铺子里。他问道:“春娇姑娘,你家的地可更多。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们打算咋办?”
一旁的村人,听了这话,都竖起耳朵等着听,看秦春娇有没有好法子。
秦春娇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以往逢上旱年,总是里正和上河村的商议河水怎么个分法,这些年也没出过事儿。今年,是怎么了?”
她这话落地,众人顿时都回过神来,纷纷说道:“对啊,今年里正咋不出面了?任凭上河村闸了水?!”
“上河村里正,可是他老丈人!他要肯管,上河村咋会把河闸了?”
更有那性子急躁的,就嚷起来:“咱们认赵桐生当里正,不就是为了这个事他能办好。不然,还要他这个里正干啥?!大伙去里正家,问他打算咋办!”
大伙被他一煽动,便都出了铺子,往赵桐生家去了。
董香儿看着这样子,向秦春娇不无忧虑道:“这怕是要出事啊。”
秦春娇面色沉沉,没有言语。
下河村人得了信儿,全往赵桐生家跑,把赵家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叫嚷喊骂,要赵桐生给他们说法。
赵桐生站在自家院里,也是急的满头大汗道:“大伙听我说,我家也有十来亩的地,地里也长着庄稼。这河被闸了,我比你们谁都心焦!但是,河是人家上河村闸的,你们跟我叫,也是不中用啊!”
丁虎也在人群里,听见这话当时就恼了,大声吼道:“里正,你说的什么屁话!大伙这么多年来,认你当里正,听你的话,还不就是你能把这事儿调停了。不然,大伙干啥认你?!你如今一推二五六,当甩手掌柜,叫我们咋办?!”
村人也跟着吵了起来:“就是,你是里正,村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就得管!”
“当官不做主,你还不如回家替你老婆抱娃去!”
赵桐生脸上红一阵黑一阵,说道:“我给大伙保证,我一定把这事儿给大伙解决了!大伙,今儿就先回去吧!”
如此这般,费了无数口舌,好不容易才把村民给劝散。
赵桐生驱散了村民,请了几个村中有头脸的人物来家中说话,商议此事。
易家是村中大户,身为家长的易峋,自然也在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他那族叔赵进,村中的黄大夫,还有三四个人,要么是村中长辈,要么便是说话有分量的人。
众人在赵家大堂上坐了,赵秀茹倒了茶出来,赵太太是不搭理赵桐生的,连他会客这些事也一概不管了。
黄大夫不待众人开口,先问道:“里正,这是怎么回事啊?一村子男女老少都指着那条河活呢,上河村闸了河,大伙能不急么?那上河村里正不是你岳丈么?这一向好端端的,这是咋的了?你再去跟人家说说?”
赵桐生拍着大腿说道:“我问啦,我早就去问过啦。今年天实在太旱,上河村水也吃紧。我岳丈他再能主事儿,也得顾着人家一村子的生计不是?人家说了,今年要放水可以,但钱粮须得照往年翻两倍上去。不然啊,休想!”
他这话一出,众人登时都吃了一惊。
下河村往年给上河村送的礼,银子一百两,粮食足足两挑子,额外还有些山货野物之类,已很是不少了。谁知今年,这上河村竟然狮子大张口了。
当下,易峋冷冷说道:“翻两倍上去,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占着上游的位置,就敢这样坐地起价,是真不怕激起众怒,再打起来么?往年械斗,他们村子也没占到过什么便宜。”
座中一个赵氏族人听见这话,连忙说道:“不行不行,再打可不成!这群殴,是要出大事儿的!闹出了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这人也是村中的老人,家中第二个儿子,早先在跟上河村争水斗殴中,被打折了一条腿,到了现在还一瘸一拐,做不了什么重活。娶不到什么好姑娘,只能花钱从山里讨了个寡妇。这一家子,可真是怕了械斗了。
赵桐生也点头说道:“当然不能再打了,伤了谁家的人都不好。我寻思着,还是得跟人家好好商议。你们也别看我,虽说上河村里正是我老丈人,但也不是全由他说了算。他倒是想放水,一村子的人都不答应,能有什么法子?”说到此处,他略觉得有些口干,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今儿把诸位请来,是因为大伙都是村里能说的上话的人。我跟大伙商量着,如今就两条路,一条就是凑足了人家要的钱粮送去,换水;二条,便是死挺着,等老天下雨。”
众人一听,不由都皱了眉头。
易峋说道:“不妥,今年他们要的钱粮实在太多。若是这次趁了他们的意,往后他们再得寸进尺呢?这第二条,不是叫大家等死么?”
赵桐生斜着眼睛看着他,问道:“峋子,那依着你,要怎么样?你家今年又开铺子,又进城卖货的,日子可是红火的很呐。你们家都这么有钱了,不替村子多出点力?”
易峋也看着他,双眸冷冷:“要出力,也要出到明处。总不能,钱花了还不知花在什么地方,白白便宜了某些人,人还不念我的好。”
这话戳了赵桐生的肺腑,他脸色一拧,怒斥道:“这话啥意思?!你把话说明白,别说一半留一半,含着骨头露着肉,你这排揎谁呢!”
易峋说道:“我随意说说,里正何必生气?只是既然要我家出钱,钱总得花个明白。”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赵进将烟袋锅子朝地下磕了两下,说道:“都别吵吵了,依着我说,咱们村子这是风水出了异常,该请个人来瞧瞧了!”
第97章
他这话一出口,堂上的人不由都是一怔。
只听赵进又说道:“瞧瞧这半年来,咱村出的破事,又是寡妇偷人,又是下毒害人,如今老天又旱起来,连河水也枯了。这显然就是,咱村儿出了妖啊!需得找个人来看看,破解了这事儿,兴许也就好了。”
赵桐生当即附和道:“进子叔说的有理,找个人瞧瞧也好,大伙都除除疑。没事儿就罢了,如果真有啥事儿,也得尽快想法子,不能叫大伙继续遭害!”
易峋自幼跟着父亲读圣贤书,于这些怪力乱神是嗤之以鼻的,他说道:“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给大伙把河水通了。地里庄稼急等着浇水,哪里有功夫折腾这等闲事!”
赵桐生乜斜着眼睛,向易峋说道:“那依着你说,该咋办?!”
易峋说道:“还是跟上河村商议着,让他们放水为上。我们也打算,今年为村子里再挖一口井。”
赵桐生听了这话,心道:你是里正,还是我是里正?再让你在村子里给大伙挖井,我这里正还能不能干了?
他一脸不屑,摆手道:“峋子,你这话说的轻巧。上河村里正是我丈人,我也不是没去说,只是人家一村子人都不答应,我还能怎么样?不然,就是按他们说的,凑出两倍的钱粮来——往哪儿凑去!你说再挖口井,咱全村上下有多少地,得挖多少井才够使?这全是不着调的事儿!”
赵进瞧着易峋的脸色,在旁接口道:“桐生侄儿,我寻思着,咱们先找个人来瞧瞧。那头,你也接着跟上河村商议着。”
赵桐生答应了下来,他毕竟是里正,决定了的事情,旁人也说不了啥。
再说,在场的除了易峋之外,要么老,要么穷,说是村里有头脸的人物,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赵桐生拉来凑个数,并不敢公然和他作对。
于是,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