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仙姑说道:“这便是此妖歹毒之处,她能吸取你们全村气数,将养她自身!”
那赵进媳妇子便骂那人道:“你傻啊?就是白素贞水漫金山,有把许仙淹死?这是人家的相好,她会去害他?!当然都是拿我们下刀子了!仙姑,你说这事儿咋办?!”
黄三仙姑嗓音尖利道:“把这蛇妖拿去祭河,老天消了怒气,龙王爷自然就下雨了。除了这蛇妖,你们村子也就太平了!”
她这话落地,村人顿时便炸了锅。
人人都知道,这是要秦春娇去死。
平日里那些受过她恩惠的,念着她好处的,又或存着善心的,各个破口大骂,说她信口开河,妖言惑众,只靠着一张嘴想要逼死人。
而另一伙人,却是笃信了这黄三仙姑的话,认定了秦春娇就是蛇妖。
乡下人虽没怎么读过书,却并非真正愚昧无知,虽然明白这话其实荒唐,但他们心中就是相信。
不在于事情真假,而在于他们想要相信。
总有这样的人,自己过得不好,全赖在外因上。黄三仙姑说秦春娇是蛇妖,吸光了他们的气数,当真是合了他们的心意。似乎只要把秦春娇除掉,他们的所谓气数就能回来,他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至于秦春娇到底是不是蛇妖,那并不重要。只要这个模样漂亮,过的比他们都好的女人去死,那就够了。
两拨人吵吵嚷嚷,推推搡搡,以至于动起了手来。
那和赵桐生一伙的,当然大声喧嚷,要拿秦春娇去祭河。而一些心怀鬼胎的,眼红易家日子的,自然也跟在里头,劈手就要去抓秦春娇。
平日里和易家交好的、受过恩的,如赵三旺、王铁柱、董家便挡在了前头。
此外,还有许多人家,要么今年种了油菜、芝麻、花生,指望易家油坊收购他们的作物,跟着吃口饭的,也上前阻拦。
大伙算是看明白了,跟着这个赵桐生,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董香儿嘶声裂肺的喊道:“里正,你真是狼一样的心肠!你今儿能栽赃春娇是妖怪,淹死了她。明儿还不是想治死谁,就治死谁?!大家伙儿,可不能让他如愿!不然,往后还有咱们的安宁日子过吗?!”
这话,更是让下河村人,人人自危。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谁头上,都是可以的。一条人命若是就这样被轻易治死,实在儿戏荒唐。
一时里,无数人向着赵桐生怒目而视。
赵桐生眼见事态失控,粗着脖子怒吼道:“秦家姑娘是蛇妖托生,真正的秦家姑娘早已死了,你们不要被她迷惑。不然,谁庇护她,谁就是蛇妖一党!”
易峋见赵桐生越发疯癫,而村人也渐成群殴之态,心中思忖,擒贼先擒王,先拿下赵桐生和这装神弄鬼的婆子,压住了众人再说。
他当即大步上前,嘴里斥道:“赵桐生,你勾结妖人,妖言惑众,触犯朝廷律条。我要拿你见官!”
赵桐生见他杀气腾腾朝自己走来,慌得一张脸蜡渣也似的黄,大声喊道:“峋子疯了,你们快些拦住他!”
当下,还真有几个不怕死的汉子,上前阻拦易峋,却被他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赵桐生更是吓白了脸,提起脚就朝外跑。
那黄三仙姑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真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到这个地步。
一个嫩丫头片子,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护着她!
她早知道是这样,便给再多钱也不会来了。
赵桐生还未跑出两丈远,便被易峋一脚踢倒,踩在背心上。
赵桐生趴在地下,只觉得背上钻心也疼,龇牙咧嘴,手舞足蹈,活活像一只乌龟。
他厉声叫骂:“峋子,我可是里正!你敢这样对我,我可跟你没完!”
易峋冷冷说道:“如今,你要有完,我还不答应呢。跟我去见官,把这些年来你的账,好生算一算!”
那黄三仙姑也要跑,却早被易嶟一把揪住了领子:“你这个老妖婆,往哪儿跑?!你说祭河神老天就下雨,待会儿我就把你扔去喂七柳河里的乌龟王八鱼子鱼孙,我倒要看看老天下不下雨!”
村子里的人,早已打成了一锅粥。
赵氏一族,站在易家那边的,出于公理义愤的,这些年来被赵氏族人欺负垮了的,全都打成一团,甚而动起了棍棒。
有些胆小怕事的,缩在一边,却也不慎波及,挨了几巴掌,恼将起来,也打了进去。
亦有打太平拳取乐的,真正乱的不可开交。
董香儿和刘氏死命护着秦春娇,把她牢牢挡在身后。赵三旺唯恐几个女人吃亏,也在一边,左支右挡。
杨氏本来也想凑过来,在秦春娇跟前卖个好,但一个不慎,就让人在脸上挠了两道。她顿时大怒,撒起泼来:“你敢抓老娘?!”便揪着那妇人的衣服领子,两个人滚在地下,撕开了。
秦春娇在后面,她被护的严实,没有伤到。
看着这许许多多人,为了她冲在前面,她心中百感交集,竟忍不住有些鼻酸。
她的心思并没有白费,给人的恩惠,大多数人也都记得,并且在这关键时候,答报了她。
所谓行下春风,望来夏雨,便是如此。
正在大乱,村道不远处却有一队人马,吹吹打打的朝这边走来。
领头的,一人一骑。
那人身着飞鱼服,腰配宝刀,身材挺拔,骑着一匹青骢骏马,甚是威武昂扬。
刘氏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不由呆了呆,这人赫然便是陈长青。
这节骨眼上,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