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四月二十那天,我找你出来问古二失踪之事,你身上有股蔷薇露的花香,是为何缘故?”
孟裴略作回忆后道:“就是那天三妹把蔷薇露打破了,大概是溅到了衣上。你信上写申时初刻,那时已经将要申时,我怕迟了,没换衣裳就出门了。”
文玹见他神态坦然,所述合情合理,这才释然。她虽然被他这些天的作为感动,不代表要将疑问压在心底,还是要问明白了才行。她不想在两人之间存留疑点,造成以后的不信任。
孟裴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国公府里,你就是因为此事赌气,才要还我蔷薇露?”
文玹道:“我不是赌气,我只是瞧见这瓶不是当初那一瓶,才要还你的。”
“有区别么?”
“前一瓶是你送我的,后一瓶却是三妹赔你的。意义完全不同。”
孟裴不觉微笑:“意义不同么?”
文玹白他一眼:“自然是不同的。那一瓶已经是我的了,你替我保管,你怎么不好好收起来?”
“放在案头才能常常瞧见啊。”
文玹亦不觉微笑起来,心中疑问解开的感觉十分舒畅。
幼猫在她掌中试图爬动,只是力气微弱,纤细爪尖挠着掌心肌肤,带来微痒的刺痛。“给他们起什么名字呢?”她喃喃道,看着他怀里那只纯黑色幼猫,突发奇想,“黑的叫小奥吧。”
孟裴不解道:“为何要叫小奥?”
因为它像奥利奥一样黑啊。可是文玹不能这么说,只道:“因为它通身玄黑,显得神秘莫测,深奥难解。”
孟裴一脸嫌弃的神情摇着头:“不好听。换一个。”
文玹微带恼意道:“嫌不好听,那你来取。”
“叫栀子吧。”
文玹讶异:“为什么?”
孟裴微笑道:“我方才闻到了。”
文玹洗头发的澡豆就是栀子花香的,是方才抱着他的时候被闻到了么?她脸微微一红,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虎斑猫:“那它呢?”
“阿虎。”
文玹瞪着他道:“要不要这么随便?刚想夸你会起名字,就起个阿虎。万一要是母猫怎么办?”
“老虎也有母的,不成问题。”
她噗嗤笑了出来:“好吧,既然两只都放我这里养了,名字就都由你起,你也不吃亏。”
孟裴望着她微微笑,忽然柔声叫她的名字:“阿玹。”
“嗯?”她抬头看他。
他一手托着栀子,另一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这给你的。”
“是什么?”文玹朝他伸出手,他将一串物事放在她掌心。
“明日就是端午节了,给你几角粽子。”他的声调里带着戏谑之意。
文玹讶然看着掌心,那是一串翡翠雕的小粽子,和她那日给他的草编小粽子一模一样,也是七只,每一只都是拇指般大小,用宝蓝色的丝线系成一串,下缀一对宝蓝色流苏穗子。
她不觉想起那个暖风薰薰的午后,笑着问他:“那日我给你的粽子呢?”
“收起来了。草叶干透了,碰不起,一碰就碎了。”
文玹把翡翠粽子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真精致。”她抬眸望着他,诚挚道,“谢谢,我很喜欢。”
她想想自己收了他几件礼物,却没有送给过他什么有价值的物事,唯一送他的那串粽子却是临时用草编的,算不上什么礼物。
她方才匆匆忙忙跑出来,什么都没带,伸手摸了摸头上,晚上洗漱过后,阿莲替她解了发髻梳顺头发,她便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把头发盘在头顶。
她拔出玉簪便递给他:“这就作为回礼吧。”簪子是外祖母给的,她和文珏一人一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料雕成,簪头是如意云纹,样式古朴,不分男女。
孟裴伸手接过,将玉簪放入怀里,瞧着她满头乌发披下来,宛如匹缎般垂在双肩之后,忽然就想起了孟韶。那小人儿梳头梳了一半,瞧见他便奔了过来,也是这般披散着满头乌发,娇憨而纯真。
他带着一点无奈,轻轻摇头:“你这样怎么回去?”
他把栀子递给她:“抱着。”接着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挽起她的头发拢到头顶。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指腹轻轻抆过头皮。两辈子没有男子替她梳过头,这是头一次,文玹脸都热了,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心头却有绵绵情愫一丝丝地化开,像是冰糖融化了一般甘美。
她的头发摸起来,宛如丝缎一般柔滑微凉,随着发丝撩动,孟裴又闻到一股栀子花的甜美幽香,想起方才她轻轻环住自己时,所感受到的体温,直将他心头空虚填满,连心田也跟着温暖起来。
忽然之间,他极想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埋首于她发间,再也不要放开。
他深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快速绾了个发髻,拔下自己头上的墨玉簪替她插上,退后一步看了看,笑着道:“我只会这一种梳法,你别嫌我手笨。”
“怎么会呢?”文玹微红着脸,为掩饰自己的羞赧,开着玩笑,“我又白白赚了一根发簪,哪里会嫌弃你手笨。”
孟裴笑了笑,对她轻声道:“你该回去了。”
第96章
文玹亦知自己该回去了, 只是一直不舍与他分开,一直不忍心说临别之语,才想方设法地拖延着, 哪怕与他多说几句话也好。只是到了最后仍不得不硬下心肠来道:“以后晚上别再放灯了, 也别等我出来, 今晚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单独出来见你。”
孟裴问道:“明日汴河内有龙舟赛, 从郑门开始一直到角门子。谢三夫人若是给你下帖子, 你去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