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举起第二片银杏叶:“这是第二个难题——关于王爷的目的。”
孟裴看着掌心的第一片叶子:“这需要解决第一个难题,才有可能知道。”
“既然缺乏线索与明证,只能留待后观。”文玹说着将第二片叶子放在他掌心。
她又举起第三片银杏叶:“这是第三个难题——我爹。”
孟裴不觉沉沉叹了口气,这几乎是个死结,除非他不是端王二子,除非她不是文相之女。
文玹将这片叶子放在自己手心:“我们暂时还没想到要怎么解这个难题,但这件事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孟裴垂眸望去,白皙中微透粉红的掌心中央,那片黄金扇儿一般的叶片轻飘飘的,却似有千斤重量。
文玹平静地说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我爹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我嫁给你。那我就不嫁了。”
孟裴初起讶异,接着才回味过来,她这句“不嫁了”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人都不嫁了。
他望着她缓缓摇头。
文玹瞪他一眼:“你摇头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做不到?”她不想嫁的话,没人能逼得了她,另外她爹娘也不是会逼婚的人。
“不是。”孟裴低叹道,“我不敢许你这样的承诺,你以后会后悔,会怨我。”
文玹却轻轻笑了笑:“女子难道一定要嫁人?不嫁就一定会后悔?会闺怨?夏先生也是独身,她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虽说独身难免寂寞,可也少了许多旁人的烦扰,可以定定心心做些自己想做之事。”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只要确定你的心意,只要你能等,只要你心意不变,我也不变,我就绝不会嫁给别人!”
孟裴深深地凝望着她,本该是由他向她许下诺言,要与她厮守终生,白首不分离的啊!可他清楚这承诺的分量,以及随之而来的重压,对她而言会更为沉重,更为艰难。一旦许诺,她便无退路。
所以他迟迟不说。可她却先许了诺。
他心潮起伏激荡,眸光却渐转柔和,伸臂将她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心口上,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不会变,此生非你不娶,若是不能与你厮守相伴,宁可一直独身!”
文玹将头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衣上熟悉的气息,听着他胸腔中怦然有力的心跳,只觉此刻两人心意相通,彼此相知相依,即使面临狂风暴雨,即使经历惊涛骇浪,也绝不会有丝毫退缩!
他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就听井边有人大声咳嗽。文玹不由轻笑,轻轻挣脱孟裴的怀抱,跃下树去,叫了声:“爹。”
张大风用鼻子“嗯”了一声。
孟裴跟着跃下树来,张大风睨了他一眼:“说什么话呢,说了半天说不完?还躲起来说?”
“爹,阿裴替你找了家铺面,靠近朱家桥瓦子,可以开脚店沽卖酒。”
“卖酒?”张大风挠挠鼻尖,显出感兴趣地模样。他本身好酒,奈何借住寺院里,不能在寺里喝酒,他偶尔才去小脚店沽些酒解馋,若是自己开了卖酒的脚店,喝酒岂不是方便许多?
文玹看他那眼睛发亮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瞪着他道:“真要开脚店了可不许自己偷喝!那样生意还做得好了?不如不开!”
“别说偷喝那么难听。”张大风道,“我打烊之后喝还不行吗?”
文玹问道:“那钱怎么算?”
张大风瞪圆了眼道:“喝多少算多少钱呗!我就当去别人店买的酒不行啊?!”
文玹这才点点头:“我让小酒看着你。可不许多喝!”
张大风笑呵呵地答应:“行,行。”接着提醒她道,“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站在一旁的孟裴始终脸带微笑,看着他们说话,闻言便道:“走吧,我送你。”
文玹回头:“你今日又早退,还好意思再去国子监?”
孟裴坦然道:“我请过假了啊。”
文玹瞅着他,这就是那种表面看起来一点也不努力,迟到早退旷课逃学一样不落,却仍然每学期都考进前三名之内的遭人嫉恨的学霸么?
孟裴不解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文玹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国子监生里有多少恨你的人。”
孟裴:“国子监生里有恨我的人吗?”
文玹:“一定有!不会少!”
·
文玹去女学接上文珏,文珏坐在车里,每隔一会儿便瞧一眼后面跟随的车,终于忍不住愤懑地问道:“阿姊,你为何还要这样?”
文玹讶异:“怎么了?”
文珏看了眼车里同坐的丽娘,嘟嘴不说话。
文玹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孟裴的车,再瞧瞧文珏愤愤不平地眼神,心中忽地了然,小妮子是担心怀轩瞧见他们俩一同去国子监,会觉得不好受吧?
文玹浅笑着轻轻摇头,傻丫头只知道担心喜欢的人会伤心难过,却不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但丽娘亦在车里,她不好多说什么,打算回头到了家里,再好好与这傻丫头谈谈。
到了国子监门外,候在外面的来升瞧见他们便入内去通传,不一会儿就见单向彦带着文瑜出来了。
文玹不见谢怀轩,轻叹一口气,他大约是避开他们,故意不出来或是提前走了吧。
文珏担了一路的心,这会儿不见谢怀轩,既觉得松了口气,亦因没能见到他而感到失落。她等单向彦走近便问他:“怀轩表哥呢?”
单向彦道:“他还有些疑难要向直讲询问,让你们先回去。”
文珏失望地点点头,拉着文瑜上车。
单向彦看向后一辆车上下来的孟裴,走过去与他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便回国子监内去了。